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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是心疼那些姑娘啦？”?</p>

“豈止是心疼！”慕容嫣粉拳狠狠砸在石欄上。</p>

砰的一聲。</p>

這都不能說是粉拳了，應(yīng)該是鐵拳！</p>

“朕可是聽聞那些牙婆選女童時，要捏骨查痣，稍有不合便棄如敝屣。養(yǎng)母動輒打罵，每日只給半盞粥，就為了養(yǎng)出纖瘦身材，這與豢養(yǎng)牲畜何異？”</p>

“傻瓜，自從揚州瘦馬出現(xiàn)這幾百年來，一直都是江南富戶的“雅趣”，那些牙行背后牽扯著無數(shù)人家生計，揚州令上個月剛剛上報過，在當(dāng)?shù)赜腥赊r(nóng)戶就是靠賣女換錢換糧的?！?</p>

慕容嫣忽然轉(zhuǎn)身，玉簪上的東珠輕輕搖晃：“所以呢？就因為是傳統(tǒng)，朕便要放任男子將女子當(dāng)作玩物買賣？朕聽百騎司的匯報說，那些十三四歲的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改，只能等著被貴人“相馬”，價高者得。這！！這就是典型的物化女性！”?</p>

“那又如何？你有好辦法嗎？”</p>

“我...沒有，但是朕絕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p>

“嫣兒，為夫知道你很想為女子做點什么，但我也并非是放任。”林臻抓住她因生氣而微微顫抖的手，掌心的溫度熨帖著她的指尖。</p>

“而是這件事情絕不能操之過急，要慢慢疏導(dǎo)。你可記得，前些年江南水災(zāi)，百姓易子而食時，是誰開倉放糧？是那些買瘦馬的富戶。瘦馬買賣雖惡，卻也是寒門女子的一條活路?！?lt;/p>

慕容嫣的睫毛忽然顫動，聲音低下來：“可她們本不該走這條路?！?</p>

“我知道，所以我已讓中書省草擬《瘦馬行規(guī)》，要求牙行備案女童來歷，嚴(yán)禁拐賣幼童，售價控制在一千兩以內(nèi)。另在揚州推行‘生女補貼’，生女孩的人家免三年賦稅?！?lt;/p>

“一千兩？”慕容嫣冷笑，“那些富戶買瘦馬動輒數(shù)千兩，一千兩怎能斷了他們的暴利？”?</p>

“斷不了暴利，卻能斷了惡性競爭，從前牙行哄抬物價，逼得寒門賣女求活；今后限定價格，富戶想買瘦馬，便需多花銀錢在教養(yǎng)上，反而能提升瘦馬的身價。那些精通詩書的姑娘，千兩銀子只會讓富戶更珍惜?！?</p>

慕容嫣忽然沉默：“你總說要遵從傳統(tǒng)，可傳統(tǒng)里女子就該被買賣？”</p>

“傳統(tǒng)里也有女子無才便是德啊?！绷终楹鋈惠p笑，“但陛下在金鑾殿批奏折時，用的可是女子手寫的《女訓(xùn)》？傳統(tǒng)如流水，堵不如疏。揚州瘦馬若能成為才女的培養(yǎng)所，而非玩物的生產(chǎn)線，又何嘗不是一種改革？”?</p>

慕容嫣抬頭，發(fā)現(xiàn)他眼中映著漫天霞光：“你總是這樣，用利來導(dǎo)善?！?lt;/p>

她忽然嘆氣：“可朕一想到那些姑娘被教導(dǎo)如何討好男人，就覺得這天下的男子，都在享用她們的苦難?！?lt;/p>

“我又何嘗不是男子？”林臻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享用著陛下的關(guān)心，享用著其他妻妾的照料，可我也在想辦法讓更多男子明白，女子的才情，不該成為取悅?cè)说墓ぞ摺！妒蓠R行規(guī)》里寫得清楚，瘦馬若能通過每年一度的考試，便可自贖其身?！?</p>

慕容嫣的眼睛忽然亮起來：“你要讓瘦馬有出路？”?</p>

“正是，堵死買賣之路，不如打開生路。嫣兒可曾想過，為何外國人也能滲透瘦馬買賣？正是因為牙行沒有規(guī)制，才讓他們有機可乘。若所有瘦馬都在官府備案，他們又如何渾水摸魚？那些被外國人買回去的瘦馬，下場更是凄慘呢。”</p>

遠(yuǎn)處傳來宮娥的輕聲議論，慕容嫣忽然松開手，背過身去看華清池的水：“為什么你總是比朕想得長遠(yuǎn)。朕總想著快刀斬亂麻，卻忘了這亂麻里，纏著無數(shù)人的生計?！?lt;/p>

林臻走到她身后，看著她發(fā)間的玉簪：“陛下可還記得，那日在奉先殿里，你說要做個讓百姓吃飽飯的皇帝？讓百姓吃飽飯，從來不是殺幾個牙婆就能做到的?！?lt;/p>

“罷了，聽你的吧?！蹦饺萱剔D(zhuǎn)身時，眼中已無怒意，“今晚別走了，朕讓人在椒房殿備了鹿肉火鍋?！?</p>

“好啊?！?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