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關(guān)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并且關(guān)閉廣告屏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xiàn)內(nèi)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她深吸一口氣后猛地站起身，膝蓋因久跪有些發(fā)僵，踉蹌了一下才站穩(wěn)。對著如意福了福身，動作生疏，卻透著一股執(zhí)拗的認(rèn)真：</p>

“那……我就留下來照顧小蓮?！?lt;/p>

她連該怎么稱呼對方都不會，臉漲得通紅，默默地將手里的枇杷葉攥得更緊了些。這是唯一讓她感到稍微踏實些的東西。</p>

太醫(yī)開了方子，又細(xì)細(xì)叮囑了煎服之法及外傷護(hù)理的要點。</p>

兩個面容沉靜、動作利落的嬤嬤上前接手了小蓮的照料。</p>

*</p>

程立言被如意引去西跨院的“聽竹軒”。</p>

臨出門前，他腳步頓住，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暖榻上的妹妹，又看向角落里低眉順眼的阿芷，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沉默地消失在風(fēng)雪中。</p>

阿芷聽著他的腳步聲遠(yuǎn)去，才緩緩抬起頭。</p>

暖黃的燈光下，她清秀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處藏著一絲茫然和無措。</p>

她沒有去看那些嶄新的醫(yī)書，只是默默走到小蓮榻邊，安靜地立在一旁，看著嬤嬤們熟練地為小蓮掖好被角，拭去額角的薄汗。</p>

“姑娘，”一個嬤嬤開口，語氣還算客氣，“小蓮姑娘的藥，就勞煩姑娘費心看著火候。藥材庫房在那邊，鑰匙在管事王媽媽處，需要什么，姑娘只管開口?！?lt;/p>

“嗯?！卑④戚p輕應(yīng)了。</p>

她走到窗邊的小炭爐旁，爐上已經(jīng)架好了精致的藥銚子。</p>

她挽起袖子，熟練地取了太醫(yī)配好的藥材，仔細(xì)檢查了一遍，確認(rèn)無誤，才小心地投入銚中，注入清水。</p>

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與這華麗府邸格格不入的質(zhì)樸沉穩(wěn)。</p>

苦澀的藥香漸漸彌漫開來，蓋過了熏香。</p>

阿芷蹲在爐邊，目光專注地盯著藥銚里翻滾的藥汁。</p>

火光映著她沉靜的側(cè)臉，額前幾縷碎發(fā)散落下來，她也無暇去拂。</p>

這一刻，周遭的富麗堂皇仿佛都淡去了，只剩下這爐火，這藥香，和榻上需要她守護(hù)的阿蓮。</p>

她回頭看向床上熟睡不時輕輕咳嗽的小蓮，走過去拿著帕子去給小蓮擦了擦汗，握著手，紅了眼圈。</p>

“小蓮，你要快點好起來啊。聽見了沒有啊?！甭曇裟前愕臏厝帷?lt;/p>

“娘親…”昏睡中的小蓮無意識呢喃著。</p>

阿芷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又會去看顧藥罐。</p>

聞著苦澀的藥香，在爐火溫暖的光里，她突然感到了一點點踏實。</p>

*</p>

“聽竹軒”內(nèi)房間寬敞雅致，陳設(shè)無一不精。</p>

房間里燒著銀霜炭，沒有方才的屋子暖，卻讓他感到頭暈。只有站在窗邊，把窗戶打開個縫隙，觸摸到雕花窗欞，才能感受到清冽的寒氣，呼呼地吹進(jìn)來。</p>

窗外，庭院里侍衛(wèi)在巡邏，侍女們匆匆而行，戒備森嚴(yán)。</p>

他從未像此時這樣懷念他們在城南簡陋破敗處處漏風(fēng)的老屋。</p>

那是他和小蓮的家。阿芷住在他們的隔壁。</p>

他攤開手掌，掌心泛著紅。忽然很想摸一摸老屋那張裂了縫的木桌——那上面有小蓮畫的歪扭小人，有阿芷放藥包時留下的草漬，還有他煩躁時用小刀刻下的劃痕。</p>

舉目四望，雕梁畫棟。</p>

長公主那句“禁錮亦是庇護(hù)”在耳邊回響，震耳欲聾。</p>

他閉上眼，眼前浮現(xiàn)出阿芷單薄瘦弱的身影。</p>

那份無聲的陪伴，那份臨危不懼的勇敢，像一根細(xì)小的針，刺破了他被屈辱和憤怒填滿的胸腔，帶來一絲尖銳的、混雜著愧疚的痛楚。</p>

是他連累了她。讓她也卷入了這金絲牢籠。</p>

他又想起昏迷不醒的妹妹，眼睛濕潤。心里翻滾著的情緒如此壓抑，如此強烈。</p>

抬頭望見桌上的筆墨，立馬奔到桌前，全神貫注地?fù)]筆描繪出他記憶里妹妹吃糖葫蘆的可愛模樣。</p>

圓鼓鼓的臉頰，黑而發(fā)亮的眼睛，粘著糖渣的嘴角。還有那像三月里的太陽一樣的燦爛笑容。</p>

欲點那幾顆山楂的鮮亮。忽而一滴淚砸下，正落在朱紅之上，墨色暈染開去……</p>

他猛地背過身，額頭抵著冰涼廊柱，脊背挺得筆直，只有壓抑的、細(xì)碎的嗚咽從緊咬的牙關(guān)中泄出，肩膀無聲地劇烈抖動。</p>

夜?jié)u深，雪粒子敲打窗欞的簌簌聲，成了聽竹軒唯一的聲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