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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個清朗卻帶著焦急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小蓮！小蓮！包子呢？你跑哪兒去了？”</p>

只見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青衫的年輕書生，正焦急地四處張望。</p>

他身形清瘦，面容清俊，眉宇間帶著書卷氣，正是方才擺攤那人！</p>

他一手拿著“測字算命”的竹棍招牌，一手抱著個木桶，桶里裝著書和畫軸，神色焦急。</p>

吉祥眼睛驟亮，就要上前。楊千月卻輕輕按住她的手臂，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饒有興致地掀開一線車簾望去。</p>

只見那搶錢袋的小男孩或者說小丫頭，像顆小炮彈似的從人群里鉆出來，手里還死死攥著只剩一個角的肉包子和那個沉甸甸的錢袋。</p>

“他”直接沖到書生面前，獻寶似的把錢袋高高舉起，氣喘吁吁地說：“哥…哥！錢！好多錢！給你買紙…買藥！”</p>

書生的臉?biāo)查g血色盡褪，他一把抓住妹妹的胳膊，聲音都變了調(diào)：“小蓮！這錢袋哪來的？！你是不是又…”</p>

他目光掃過小男孩另一只手里的肉包子，再看向那明顯價值不菲的錢袋，一個可怕的念頭讓他渾身冰涼。</p>

如意低聲說道，“殿下，還是個女扮男裝的假小子?！?lt;/p>

楊千月笑著點頭，饒有趣味地觀察著二人。</p>

“不是偷的！不是！”只見小男孩急得直跳腳，指著吉祥的方向，“是…是那個漂亮姐姐…的丫鬟…給的！給老板娘買畫的！我…我跑得快，就…就拿來了！”</p>

他語無倫次地想把事情說清楚，再把責(zé)任摘一摘。</p>

楊千月拖著腮幫子，低聲笑道，“小嘴還挺甜，‘漂亮姐姐’？”</p>

書生的目光順著小蓮的手指，先落在了吉祥身上，又看到了她身后那輛華貴馬車微微掀開的車簾，簾后隱約露出的那張明艷照人的臉龐。</p>

他心中咯噔下。剎那間，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p>

他認(rèn)得那馬車帷幔角落不起眼的暗金鸞鳳紋！再結(jié)合妹妹語焉不詳?shù)摹捌两憬恪焙汀把诀摺?，以及對面女子通身的氣派……一個尊貴無比的身份呼之欲出！</p>

他心臟狂跳，幾乎是拖著妹妹小蓮，踉蹌著沖到馬車前，毫不猶豫地深深跪拜下去！額頭重重觸在冰冷的地面：</p>

“舍妹年幼無知，膽大包天，沖撞貴人尊駕，還…還強奪銀錢！學(xué)生程立言管教無方，罪該萬死！求…求殿下恕罪！”</p>

他聲音發(fā)顫，一把奪過小蓮手里攥著的錢袋，雙手舉過頭頂，奉還給疾步向前的吉祥。</p>

同時用力按下小蓮的頭，厲聲道：“快磕頭！向殿下賠罪！”</p>

小蓮被哥哥從未有過的嚴(yán)厲嚇懵了，癟著嘴，大顆的淚珠滾落，怯生生、帶著哭腔對著馬車小聲道：“殿下…小蓮錯了…嗚嗚…”</p>

楊千月看著跪在車前塵土中、身軀微微發(fā)抖的書生，再看看他身邊嚇得直哭、嘴角滿是油漬的小丫頭，覺得有趣又…心酸。</p>

這程立言，果然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摹?lt;/p>

她示意吉祥收回錢袋，聲音放緩，帶著一絲溫和：“起來吧。小孩子跑得快，本宮的人沒拿穩(wěn)，也算不得她搶。不過——”</p>

她話鋒一轉(zhuǎn)，看向程立言，“本宮確實看中了你的畫，想買下你攤上所有的畫作?？上ネ硪徊?，你已收攤。正巧讓丫鬟去尋老板娘，想托她代買，誰知令妹如此…身手敏捷?！?lt;/p>

程立言聞言，更加羞愧：“學(xué)生慚愧！那些拙作，殿下若不嫌棄，是學(xué)生的福分，豈敢收受銀錢？學(xué)生這就取來，獻與殿下！”說著就要去拿放在一旁的畫軸。</p>

“慢著。”楊千月叫住他，“本宮買畫，天經(jīng)地義。五十兩，買你攤上所有的畫，還有…”</p>

她目光落在小蓮身上。</p>

小蓮下意識地把最后一口肉包子塞進嘴里，卻被嗆得連連咳嗽，小臉漲紅。</p>

程立言立馬從木桶里取出水來遞給妹妹，溫聲對妹妹說道，“快喝口水，慢慢咽下去?！?lt;/p>

楊千月微笑著說道，“再請令妹吃一年的肉包子，可夠？”</p>

程立言愣住了。</p>

五十兩？別說他攤上那些畫，就是買間小點的鋪子都綽綽有余。還有小妹的肉包子……長公主這是……？</p>

“殿下，這…這太貴重了！學(xué)生萬萬不敢當(dāng)！”程立言連忙推辭。</p>

“本宮說值就值?！睏钋г抡Z氣淡淡卻帶著不容置疑，“拿著。另外，本宮觀令妹面色似有不足，氣息微促，可是有恙在身？本宮倒是認(rèn)識仙芝堂的大夫。或許能醫(yī)好她的病?！?lt;/p>

她目光敏銳地在小蓮蒼白的小臉上停留片刻，那孩子雖然剛才跑得急，但此刻安靜下來，呼吸卻顯得比尋常孩子短促費力。</p>

一股巨大的暖流夾雜著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程立言。</p>

暖的是，小妹的病終于有了希望！仙芝堂的大夫那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p>

寒的是，眼前這位殿下聲名狼藉，其“招攬”手段更是傳聞不堪。</p>

這份潑天的恩情背后，是福是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