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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陣陣，旌旗獵獵，擺成圓陣的老卒們通過盾牌間的縫隙看著近在咫尺的金軍，手中用力握了握兵刃，面上卻是沒有絲毫表情。</p>

李道微微一笑，平伸出手，將長矛扔到了身側。</p>

金軍的旗艦之上一陣微微騷動，卻又很快平息下來。</p>

一名頂盔摜甲清瘦矍鑠的老者出現(xiàn)在了金軍旗艦的船頭，李道抬眼望去，隔著一條車船，大約三十步左右的距離，與蘇保衡遙遙對視。</p>

因為都是荷載五百人的大型車船，兩人的高度是差不多的。</p>

“老夫就是大金工部尚書、水軍都統(tǒng)蘇保衡，你有何言語，且說來！”蘇保衡有些不耐的說道。</p>

“也沒有甚大事，就是想讓你聽首曲而已！”李道朗聲以對。</p>

北風一緊，呼嘯聲中，殺氣肆意。</p>

這句話剛落，隆隆鼓聲就響了起來。</p>

與鼓聲同時響起的，還有王懷撕聲裂肺一般的歌聲。</p>

所歌之曲，正是那首名揚天下的《滿江紅》。</p>

“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p>

“殺賊！”</p>

仿佛以歌聲為信號，一直沉默列陣的宋軍老卒爆發(fā)出震天的喊殺，向著五步之外包圍著他們的金軍殺去。</p>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p>

“宰了他們！”那名與李道交涉的金軍猛安勃然大怒，當先揮刀砍向手無寸鐵的李道。</p>

李道身后閃出一名老卒，用盾牌擋住了兜頭一刀。</p>

李道則趁此機會就地一滾，握住之前扔在地上的長槍，擰身一刺，刺進了金軍猛安的肋側。拔出以后，長槍的纓子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挑破了側后方一名金軍的喉嚨。</p>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p>

李道眼睛微微一澀，離家出征已然三十載，轉戰(zhàn)多年何止八千里？家鄉(xiāng)的塵與土，故園的云與月早已在記憶中模糊，成為了一個符號。</p>

不知黃河畔的蘆葦花如今還會盛開嗎？</p>

“火！腳下有火！”正待上前圍攻的金軍突然發(fā)現(xiàn)腳下越來越熱，而且同時還有濃煙升起，當即有些混亂。</p>

這不是這些金軍戰(zhàn)斗意志不堅決，而是在今日，金軍水軍也是強弩之末了。他們所承受的傷亡已經(jīng)近四分之一，若是在陸軍中，早就潰散了。要知道，這在現(xiàn)代軍隊中也是一個十分危險的數(shù)字。</p>

若不是軍法嚴苛，若不是船只完好的金軍大部分都保存了建制，說不得蘇保衡早已組織不起攻勢了。</p>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p>

王懷在舵樓上，奮力高歌擊鼓，唱到此處，想起自己已經(jīng)半白的頭發(fā)，聲音也是一窒。他身側幾個打翻的油燈已經(jīng)點燃了通往下層火藥包焾線，然而這幾個油燈卻沒有熄滅，而是在甲板上越燒越旺，此時已經(jīng)點燃了王懷的衣角，然而他卻絲毫不在乎了。</p>

當日從相州一起參軍出征的鄉(xiāng)人共有二十三人，在相州死了六個，在洛陽死了七個，追隨岳飛歷次北伐時死了四個。期間病死了兩個，還有兩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尸。</p>

而如今就剩下了在甲板廝殺的李道與在舵樓擊鼓的王懷。</p>

也罷，今日奮戰(zhàn)而死到下邊見到老兄弟們也有話可說。</p>

身側不斷有箭矢飛過，間或還有一兩箭射在王懷身上，可王懷手中鼓槌卻是穩(wěn)如泰山，依舊在奮力擊鼓，放聲高歌。</p>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p>

在越來越大的火勢之中，金軍雖然沒有軍令，也漸漸后退到自家船上，不想死在這艘火船之上。</p>

趁此機會，李道帶著剩余的三十名老卒跳向金軍艦船，向著蘇保衡所在的旗艦奮力殺去。</p>

蘇保衡拒絕了先行躲避的建議，扶劍肅立在船頭，臉色無喜無悲，只是靜靜看著二十余步外的李道，聽著那首充滿憤怒的滿江紅。</p>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p>

“放箭！放箭！射死他們！”在軍官的指揮下，占據(jù)高處的弓手弩手紛紛將箭矢拋灑到宋軍之中。</p>

即使有大盾重甲，可在如此近的距離被神臂弓、女真重箭攢射，宋軍老卒們還是紛紛倒下。</p>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p>

一輪箭雨之后，李道所部的老卒已經(jīng)只剩下十一人，而且人人帶傷。然而這些老卒卻仿佛未覺，依舊狂呼酣戰(zhàn)，不要命的向金軍陣中撲去，為李道開辟前路。</p>

在部下的保護下，李道只是肩頭中了一箭，而發(fā)髻卻是被弩矢割開。他頭頂花白頭發(fā)如同雜草一般迎風飄散，一陣血霧飛來，復又將其的頭發(fā)迅速染成了黑紅色，遠遠望去，竟如同返老還童了一般。</p>

然而此時李道卻顧不得這些了，他推開了袍澤的尸體，一槍掄翻了想要撿漏的金軍，將長矛倒持，惡狠狠的望向十余步外的蘇保衡。</p>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p>

歌聲與鼓聲戛然而止，圍在宋軍旗艦船尾的一名金軍射雕手終于找準機會，五石弓拉滿，一箭將王懷釘死在了大鼓上。</p>

李道心中一痛，卻發(fā)現(xiàn)前方金軍再次涌來。</p>

“殺過去！”身后的老卒們大吼，他們越過李道，拋下武器，雙手持盾奮力撞向金軍。</p>

在老卒們決死之下，金軍又被推得向后退了幾步。</p>

此時，李道距蘇保衡已經(jīng)僅僅只有十步了。</p>

“朝！”</p>

李道目光凌厲，定定的看向蘇保衡大吼了一聲。</p>

“殺了他們！”金軍的反擊隨后就到，將宋軍老卒紛紛砍倒在地。</p>

“天！”</p>

李道揚起手中長矛，向前助跑兩步，奮力擲出。</p>

而車船高層的神臂弓手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