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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卻胡兒作漢兒

這年頭的飯菜也就是那么回事。</p>

尤其是行軍途中的野炊，大部分就是小米加豆類混在一起煮，煮熟了后，講究的加上醬料鹽巴韭菜，不講究的直接薅兩把野菜放進(jìn)去，稀里糊涂的趁熱一吃，就能將肚子糊弄過去。</p>

當(dāng)然，劉淮自然要講究一些。準(zhǔn)確的說是忠義軍甲騎吃得要好一些。</p>

這也是明明白白在全軍公示出來的，因為甲騎要承擔(dān)最為危險的任務(wù)，啃最硬的骨頭，打最難的仗，所以甲騎不只是吃得好，賞錢高，撫恤高，敘功時還要靠前。</p>

這也很好解釋，一線作戰(zhàn)的軍士愿意跟民夫享有同樣的待遇嗎？道理都是一樣的，甲騎也不愿意跟槍陣有同樣的待遇，否則誰還會跟著劉大郎往人堆里沖？</p>

吃大鍋飯平均分才是最大的不公平！</p>

如果你眼饞這些待遇，那么好，下一次公開遴選的時候，你自可以到各自軍官面前展示本事，如果合格入伍，那么這些待遇你也可以有。</p>

說回甲騎的糧食，他們除了最基礎(chǔ)的豆子谷子之外，還能有幾個面餅，一條肉干。別看在后世這些東西不算什么，但在此時的北地，都已經(jīng)算是了不得的美味了。</p>

而對于劉淮等軍官來說，在食物上同樣沒有什么優(yōu)待，跟本部所率兵馬所吃得差不多，只是分量大一些而已。</p>

大鍋在阿典論家門口架了起來，又有人打來井水，抱來更多柴薪，很快就將鍋中的水煮沸。</p>

劉淮將那些硬得能砸死人的面餅剁碎，然后又剁了兩條肉干，連帶著一把鹽巴一同扔進(jìn)了鍋里，片刻之后，就成了一大鍋面糊湯。</p>

這時候，這幾家農(nóng)人都已經(jīng)出門，或近或遠(yuǎn)的站著，呆呆地望著這一大鍋面糊湯，如同被扼住喉嚨的鴨子般伸長脖子，艱難的吞咽著口水。</p>

劉淮從馬上取下一個大馬勺與四個木碗，先給依舊在飲馬的張白魚等人盛滿，隨后將馬勺遞給同樣面露渴望之色的阿典論。</p>

“這些足夠你們吃的，自己分，別鬧亂子?！?lt;/p>

說罷，劉淮就端著木碗去一旁了。</p>

阿典論接過馬勺，呆愣了片刻，又是欣喜出言：“你們一人拿一碗出來，都擺在俺面前，快！”</p>

似乎擔(dān)心劉淮反悔一般，總共十幾個村民紛紛回到屋子，把碗都拿了出來，擺在了阿典論面前。</p>

阿典論大聲說道：“不管是誰的碗，等會都隨便拿，但一人只許拿一碗，俺給你們均分了鍋里的面粥，俺最后再拿！這是最公平的，曉得嗎？”</p>

劉淮在一旁，飲著碗中面粥，暗暗點頭。</p>

果真是最公平的。</p>

那些村民不知道是明白了阿典論分飯的門道，還是本來就比較信服此人，并沒有提出反對，而是眼巴巴的看著鍋中的面粥。</p>

張白魚與劉淮并立，稀溜溜的吃著面粥，看著幾步外的村民們將分到的吃食飛速吃完，又把涮鍋水都分了，各自吃了個肚圓，又遙遙向著這邊跪地叩首，不由得嘆了口氣。</p>

劉淮挑眉笑道：“怎么，張四郎又開始感古傷今了？”</p>

張白魚俊秀的臉上表情復(fù)雜，卻是立即回應(yīng)：“大郎莫要嘲笑，我只是有些疑惑?！?lt;/p>

沒待劉淮詢問，張白魚就說道：“這些人全都是女真人，我應(yīng)該……應(yīng)該……恨他們的，對，我應(yīng)該恨他們的，我應(yīng)該想著把他們都宰了，細(xì)細(xì)剁成臊子才對，可……可我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甚至想著，找個地方安置他們才對。大郎，你說我是不是有些毛??？”</p>

劉淮繼續(xù)吸溜面粥，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張白魚：“你這不是毛病，你這是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正是所謂的君子遠(yuǎn)庖廚，張四郎可謂得‘仁’之三味了?！?lt;/p>

張白魚擺手：“大郎你莫要再取笑我了?！?lt;/p>

劉淮變得正色：“這如何是取笑呢？我問你，若是你沒看到這些人，你麾下兵卒說圍起來了一個女真莊子，你會不會下令雞犬不留？”</p>

張白魚猶豫片刻：“若之前，我自然有可能下令，而如今，我真的見了這群女真人過得有多慘，我……我也不知道了……”</p>

劉淮同樣莫名長嘆：“是啊，沒真正看一眼，如何能知道階級矛盾竟然已經(jīng)到了能壓過民族矛盾的程度了呢？”</p>

“什么？”張白魚沒有聽懂，連忙詢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