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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妄議千秋事（下）

董成似乎覺得李秀言語有些重，連忙說道：“大宋還是有豪杰的，此次俺們出兵，楚州藍知州與徐通判都是大力支持的。”</p>

李秀豁然回頭：“徐通判，是那個喚作徐宗偃的狗官嗎？在去年俺追隨張大哥（張旺）徐二哥（徐元）在東海起事后，俺被派往楚州求援，你可知那狗官是怎么說的？”</p>

“他說：東海饑民，困其科斂苛擾，嘯聚海島，一唱百和，犯死求生，初無能為。金主蒙蔽，下情不通，猶未之聞。若知，偏師一至，即便撲滅；縱使猖獗得志，必自沂、密橫行山東，失利則乘舟入海，誠不足為吾患。今添置兵官，招集叛亡，適足以生邊釁?！?lt;/p>

“他說俺們是死里求生這不假，他說金賊大軍一至，俺們就會被殺絕，這也不假。但他為何怕俺們成了宋朝的邊患？為啥怕納了俺們就會挑起邊釁？這徐通判，為何視俺們?yōu)槌鹂埽俊?lt;/p>

董成不語。</p>

陸游的臉更加慘白。</p>

李秀似乎心緒難平，可還是繼續(xù)說道：“開山趙起事時宋廷沒有理會，東海起事時宋廷依舊沒有理會，便是現(xiàn)在濟南府與泰安那里耿京耿大爺也在起事，宋廷依舊沒有理會。魏統(tǒng)制，就算你拿下海州全境，宋國也不會理會你的，想要打出局面，只能靠咱們自己了，莫要再存他想了?！?lt;/p>

陸游聽到這里，頓時一個激靈，他仿佛親眼看到了宋朝將北地漢人民心一點一點丟掉的過程。</p>

這個過程，也許在未來數(shù)十年后，釀成怒濤狂瀾般的后果。</p>

事實上，通曉歷史的劉大郎也是瞬間醒悟，并且想到在百年后，作為北地漢人代表的張柔等人成為了元朝的主力，并將刀口對準了南宋，為異族終結(jié)了漢人王朝。</p>

這其中有復雜的歷史原因，可最主要的難道還不是卑劣的宋朝統(tǒng)治者屢次辜負北地漢人，最終讓他們絕望了嗎？</p>

然而此時，劉淮還得主持會議議題，也顧不得什么歷史進程，只能扶刀而出，向李秀問道：“李三郎，那你這一手，舉還是不舉？”</p>

李秀當即閉嘴，右手握拳，猛然舉起。</p>

而他一表態(tài)，早已有些躍躍欲試的張小乙也舉起了手。</p>

董成低頭思量片刻，同樣舉起了手，向著魏勝有些歉意的說道：“這不僅僅是俺的意思，這也是底下兄弟們的意思，魏頭，咱不能指望著人人都是圣人，無欲無求的圣人是沒辦法打仗的?！?lt;/p>

見最老的兄弟都開始支持劉淮的說法，魏勝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緩緩點頭。</p>

張青與張白魚見狀，互相使了個眼色，也覺得這種事說到底也是劉淮為自家義父好。身為外將，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較勁，也就舉起了右手。</p>

之后，石七朗、李火兒、魚元、魏郊、魏昌、邊士寧等人也依次舉手表態(tài)，他們或是想建功立業(yè)，或是想跟著魏勝更進一步，或干脆就沒把宋朝法度當一回事，無論如何，到最后，只剩下李公佐與羅谷子二人垂手不語。</p>

見劉淮的目光望來，李公佐抱臂說道：“我為朝廷正經(jīng)武官，在這種場合不表態(tài)已經(jīng)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就當我沒來過?！?lt;/p>

老農(nóng)一般的羅谷子緊了緊衣襟，隨即瞇起眼睛說道：“有一些事情，老夫還沒有看清，且等等，再等等?！?lt;/p>

劉淮點頭，同樣舉起右手，轉(zhuǎn)身看向魏勝：“父親，眾意難違。”</p>

魏勝終于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卻依舊有力：“是啊，眾意難違?！?lt;/p>

他的頭發(fā)花白，臉上還帶著連日行軍作戰(zhàn)所帶來的疲意，額頭皺紋又變深了少許，然而在這一瞬，他那澎湃著無窮力量的身軀似乎再次挺拔了些，獨屬于這個時代頂尖武將的氣勢讓在場眾人紛紛一凜。</p>

魏勝見眾人神情嚴肅，他反而微笑起來：“老夫想說的是，眾意這種東西，是很難統(tǒng)一起來的，因為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是有天壤之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