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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扎營，各支兵馬都在鎮(zhèn)子里分得一片，石相公三令五申，不得擾民。俺們也照實遵守了，最多也就是多征用一兩間屋舍，作傷員的安置?！?lt;/p>

“可誰想到，蒲察評那廝竟然大肆占據(jù)房屋，并將百姓攆了出來。如果單單是這樣也就罷了，可這些王八蛋看到誰家的娘子漂亮，就要留下服侍。有幾家想要反抗，反而被揍了一頓?！?lt;/p>

“俺雖然是幽燕漢兒，麾下卻有許多人是河南出身，有些人鄉(xiāng)梓就在左近，他們看不過去，就出言呵斥?！?lt;/p>

“誰知道那群胡狗，竟然直接動刀子殺人！俺趕來的時候，麾下弟兄傷了十幾個，死了三個。這才與他們鬧起來。”</p>

“這事兒郎們也都曉得，可以佐證，斷不是虛言！”</p>

杜無忌聞言有些愕然。</p>

他雖然是軍法官，卻也是分身乏術(shù)，只能處置最為嚴重的地方，所以沒料到還有這檔子事。</p>

“不能讓他們在河南撒野！”杜無忌立即作出了決定：“我這就去稟報石相公！”</p>

郭太初卻拉住了杜無忌，并將其拉到一個角落，隨后張望了一下，方才沉聲說道：“杜老大，沒用的，石相公管不了這些女真人，到最后，還得落到蒲察總管手里。</p>

你難道還以為蒲察總管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處置軍中大將，自家子侄？”</p>

杜無忌想了一下，覺得郭太初所言有理：“老郭，你想怎么辦？”</p>

郭太初再次左右張望，隨后再次壓低聲音：“杜老大，如今我軍共有兩萬人，武捷軍雖然有六千，但其中只有四千是女真人。剩余的兩千漢兒軍都是與陳州軍一條心的，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把這些女真人全都……”</p>

說著，郭太初做了個手抹脖子的動作。</p>

杜無忌被嚇了一跳：“老郭，咱們平日如此親近，你為何想要害我？別的不說，你乃是幽燕郭氏的人，跟我來勾兌，你覺得我會信？</p>

以后千萬莫要再說這些話了，被別人聽到，那可是殺頭的罪過?！?lt;/p>

郭太初依舊拉著杜無忌的胳膊不松手，苦笑低聲說道：“杜老大，如今幽燕哪還有幽燕郭氏的名號？開國的時候，先祖就一步踏錯，以至于被猜忌，死得不明不白。</p>

到了后來，郭安國郭太尉因為入了當今陛下的法眼，郭氏方才有些起色，如同俺這種人也才能到了軍中當個將軍?！?lt;/p>

“然而如今，郭太尉在與山東賊廝殺時，也不知道是殞了還是被俘了，總之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蒲察太尉當家做主之后，雖然說是要一視同仁，但整個武捷軍的漢兒都如同沒娘的孩子，哪有好日子可過？”</p>

“杜老大，你在漢兒軍中名頭大，手腕硬，朋友多。俺跟陳州軍的好友們也聯(lián)絡(luò)過一二，他們也是備受女真人的欺壓。不如就由杜老大聯(lián)絡(luò)，在這兩日就將這四千女真人處置了?！?lt;/p>

杜無忌聽郭太初越說越不對味，奮力甩起了胳膊，同樣壓低聲音說道：“你瘋了！面前就是宋賊，你竟然還想要內(nèi)訌做過一場！當真是不知所謂！”</p>

郭太初也只能放開了杜無忌的胳膊，可他依舊不死心：“杜老大，正因為面前是宋賊，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做的程度，所以才得立即出手。</p>

否則到時候真的與宋賊廝殺時，就是咱們漢兒軍在前方廝殺，而那些大金精銳鐵騎，屁都不用管，只會在最后撿便宜！”</p>

“杜老大，只要趁著夜間，圍殺掉這群女真人，到時候咱們擁立石相公當河南王，杜老大也去當個真太尉！”</p>

杜無忌聞言徹底不耐，盯著郭太初低聲喝道：“老郭，我問你，你準備拿宋賊怎么辦？”</p>

郭太初跺腳說道：“現(xiàn)在關(guān)鍵哪里是宋賊？大金就算勝了，也是女真人勝了，跟咱們漢兒有何關(guān)系？你聽到剛剛蒲察評那廝說的漢兒奴了嗎？咱們是奴?。槭裁匆v皮子，為女真人的天下去拼命？”</p>

杜無忌上前一步，揪住了郭太初的衣襟，咬牙切齒的說道：“老郭，我兄弟袍澤全都陷在了下蔡，都折在了宋賊手中，你現(xiàn)在說宋賊不要緊？難道我的弟兄也不要緊嗎？”</p>

杜無忌將郭太初推得踉蹌了幾步，隨后轉(zhuǎn)身就走：“老郭，我奉勸你一句，在擊敗宋賊之前，莫要生事，否則別怪我不念情面！”</p>

郭太初望著杜無忌的背影，只能在雨中連連嘆氣跺腳。</p>

杜無忌卻不管郭太初的反應(yīng)，帶著執(zhí)法隊，回到中軍石琚處復命，匯報起今日情況，只是將郭太初的私下言語全都遮掩了過去。</p>

“……事情就是這般。兩位將軍都是位高權(quán)重，末將不敢擅專，還請石相公作處置。”</p>

石琚沉默了片刻，直接喚來的親衛(wèi)：“告訴蒲察總管，讓他收斂一二，莫要壞了河南形勢！”</p>

杜無忌猶豫片刻，方才說道：“石相公，還是下軍令，讓末將去處置幾人，這畢竟是河南地，咱們的兵馬又是河南漢兒組成，再這么下去，說不得就要影響軍心士氣了。”</p>

石琚翻著文書，淡淡說道：“莫要再激起更大亂子了，暫且忍耐，待到將宋賊攆進淮河之后，本相自有說法，總不會讓漢兒白死?！?lt;/p>

杜無忌心悅誠服，拱手應(yīng)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