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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南仙搖頭苦笑：“我真是擔心，沒有十年好活了。軍中已經(jīng)有些不穩(wěn)，具體是誰我不好說，但我擔心，南征之時……或者干脆有人攻來之時，就會有人逃竄，或者干脆扯旗叛亂。”</p>

徐文手中陶碗微微一抖：“竟然已經(jīng)到這種程度了嗎？”</p>

“徐伯，你也知道武成軍都是怎么來的。”呼延南仙鄭重說道：“這一萬人都是都統(tǒng)按照良家子標準，從山東富戶中征募的。當時是以建功立業(yè)，立功奪財才引誘他們來參軍的，故此，武成軍自成軍之后就戰(zhàn)力強悍。”</p>

徐文點頭。</p>

的確不凡，當武成軍剛成軍的時候，恰逢東海起義，武成軍總管徐文與統(tǒng)制官張弘信只率九百步騎，就正面擊潰了張旺徐元萬余起義軍。</p>

良家子自古以來就是最優(yōu)秀的戰(zhàn)兵，這件事是經(jīng)歷時間檢驗的，絕對不是扯謊。</p>

“可關(guān)鍵在于，這兩年陛下將國族南遷，以至于山東河北遍地都是猛安謀克戶。用以安置他們的土地從哪里來？難道是國族自己開墾的嗎？”呼延南仙語氣變得急促：“還不是掠奪自漢兒之手嗎？這讓武成軍軍心如何穩(wěn)得住？”</p>

聽罷幾句反問之后，徐文長嘆一聲，卻又別無他法。</p>

女真人內(nèi)遷，受苦最重的還不是底層老百姓，而是那些中產(chǎn)之家，也就是良家子的家庭。</p>

因為底層自耕農(nóng)一般都是零碎下田，女真人看不上。</p>

而更高一些的豪強動起來會有麻煩，稍有不慎，就會出現(xiàn)開山趙大起義這種席卷州郡的叛亂。</p>

中產(chǎn)之家不軟不硬，剛剛好被拿捏。</p>

這兩年，山東兩路中產(chǎn)之家不能說一掃而空，也是大大縮水了。</p>

作為良家子組成的武成軍軍中不起怨恨流言就見鬼了！</p>

這特么我在前線廝殺，你在后面偷我家？功名還沒取到，家產(chǎn)先沒了。這誰受得了？</p>

在真正的歷史中，李寶率水軍剛一抵達，立馬就有幾百漢軍來投，向李寶盡訴水軍虛實，并不是漢軍不忠義，實在是金國朝廷太過分了。</p>

這次徐文沉默的時間更長，最后艱難說道：“此次南征，只要武成軍兒郎死戰(zhàn)，俺一定讓兒郎們發(fā)一筆利市，到時候土地金銀女人都能有！俺親自去找陛下分說，就算是撞死在御前，也要為兒郎們奪來好處！”</p>

呼延南仙復又嘆氣：“徐伯還是沒聽明白我所說的，只要南征，咱們武成軍肯定要出亂子，到時候臨陣倒戈都說不定?！?lt;/p>

“那你要俺咋樣？！”徐文終于不耐，花白的胡須根根豎起，仿佛被戳開一直被掩蓋的恐懼，其人羞怒交加起來。</p>

雖然是帳中無人，但呼延南仙還是左右望了望，隨即低聲說道：“徐伯，要我說，明日就趁機反了！與那張榮聯(lián)結(jié)，先前后夾擊弄死完顏鄭家！然后再一把火燒了水軍大船，帶著山東東路一起歸宋。到時候，我就不信宋國皇帝不給徐伯一個魯國公來當！”</p>

徐文直接搖頭失笑：“合著老夫剛剛說的，你一點都沒聽明白。俺就問你一句，如果宋國真的可以依仗，俺當初為什么跟著李天王背著罵名投靠大齊？投靠大金？又為什么安安心心當大金的總管，不去歸宋？”</p>

“可……”</p>

“勿要言了?！毙煳膿]手制止了呼延南仙的言語：“今天這番話，俺就當沒聽到。南仙，你正是大好年華，前途無量，此時應該潛心用事，萬萬不可分心。且去整肅軍紀，將俺那番話放出去，盡量收拾人心，明日攻殺張榮，來日再攻打宋國，去的那點財貨算什么，來日十倍百倍的收回來！”</p>

呼延南仙長嘆一聲，拱手告退了。</p>

出了帥帳之后，一人迎向呼延南仙說道：“大哥，總管怎么說？”</p>

呼延南仙當先而走，復又止步回頭望了一眼帥帳，嘆了聲說道：“他說他老了?！?lt;/p>

其人復又不多解釋，直接引著來人來到自家大帳。</p>

“靳文彥，你去告訴……”說到這里，呼延南仙復又停住，抬頭想了想，從案幾上抽出一張白紙，折了兩折，遞給面前之人：“現(xiàn)在給你軍令，你去收攏防水口的兵馬，并趁機將這張紙交給張榮，其余人一句話也不要多說，我這里也沒有任何言語給你，明白嗎?！?lt;/p>

喚作靳文彥的統(tǒng)領官接過紙張，塞進衣袋里，拱手離去了。</p>

呼延南仙坐在椅子上，出神片刻后，長嘆出聲。</p>

誰又能想到，武成軍最大的不穩(wěn)定因素，其實是全軍的二號人物，副總管呼延南仙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