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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這種事，從來看得不是會不會，而是能不能！”</p>

在這一刻，耿京對辛棄疾的忌憚幾乎到了頂峰。</p>

但他還是將所有情緒都深深隱藏在心底，不留痕跡的大笑說道：“這廝早就該死，俺之所以留著他，就是為了給五郎你這個軍中掌書記立威用！”</p>

辛棄疾再次稱謝。</p>

耿京卻繼續(xù)言道：“只不過五郎，俺還是一事不明。俺記得之前五郎總是對前路模棱兩可，如何與劉大郎同行數(shù)日，又見了忠義軍魏公一面，就如此急躁了？莫非這兩人與你說了什么？”</p>

辛棄疾默然片刻，長嘆一聲說道：“節(jié)度，他們自然是與我說過話，共過事。但我下定決心卻不是因為這些。”</p>

“哦？”</p>

“我與劉大郎初次見面的時候，正好是有平山胡麾下匪兵肆虐屠村，我們二人并肩作戰(zhàn)，殺光了匪兵，救下來一個喚作三丫的姑娘。”</p>

天平軍諸將都不明白為什么辛棄疾會說閑話，但聽聞與劉淮有關，俱皆屏氣凝神，仔細聆聽。</p>

“三丫一直被養(yǎng)在辛字軍輜重營里，那幾日劉大郎閑暇的時候就會照顧她，我也去看顧過幾次。”</p>

“我見到三丫時時常會想，就算她全家已經(jīng)遇難，但我會視她為己出。在安定下來后，我會親自教她斷文識字，琴棋書畫。我與劉大郎沒準會爭著成為她的義父，但劉大郎那廝滿嘴天下大事，肯定是爭不過我的?！?lt;/p>

“養(yǎng)在閨中待到她二八年華時，再與她尋個好夫家。不要大富大貴，只要兩情相悅就好。</p>

彼時天下安定，我與劉大郎平日飛鷹斗狗，飲酒作樂。待到三丫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就不跟劉大郎爭了，可以讓他當干爺爺?！?lt;/p>

耿京聽得有些入神：“那這個姑娘……”</p>

“死了?！毙翖壖矒u頭：“前幾日就死了?！?lt;/p>

耿京當即愕然。</p>

“不止是三丫。節(jié)度，我從微末提拔上來的什長，與我從小長大的伴當，曾經(jīng)救過我一條性命的親衛(wèi)，與知己好友拼死救下的小姑娘，他們原本應該有一個好結局的，他們本應該能去過好日子的?！?lt;/p>

“但這些人，在咱們被突襲的那一夜之后的幾天內，稀里糊涂的全都沒了結果。他們不應該，不應該如此莫名其妙的送了性命。”</p>

“節(jié)度，咱們當日在起事的時候，所想的無非是讓所有人都活下來?，F(xiàn)在我所作所為，也是讓更多人活下來。”辛棄疾懇切言道：“如果咱們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稀里糊涂送命也就罷了，但既然知道了，卻又不去做，那來日再有金軍殺來，難道還要死這么多人嗎？”</p>

“為了已經(jīng)死去的人，為了還活著的人，耿節(jié)度，咱們要做些實事的?！?lt;/p>

“山東糜爛至此，咱們這些有本事的人不去救他們，就是在殺他們了！”</p>

耿京目視辛棄疾良久，長長吐出一口氣：“五郎，今日你這番言語，既是對俺交心，也是對在座諸位交心。所以俺也跟你們交個底子?！?lt;/p>

一時肅然。</p>

“劉大郎有本事，忠義軍也很強盛，咱們天平軍自然是要學的。”耿京斟酌著用句：“但不能一蹴而就，因為天平軍的底子與忠義軍根本不一樣。他們能做的，咱們不一定能做……”</p>

說到這里，耿京似乎也有些卡殼，沉默半晌后直接出言：“具體該如何做，需得等俺與忠義軍魏公見一面后再說。”</p>

帳中諸將俱是頓首。</p>

今日的軍議有些虎頭蛇尾，卻也讓眾人看清了辛棄疾的決心，也算不虛此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