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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去英雄不自由

八月十四日上午巳時，在沂州金軍在安子河畔自行崩潰的同時。</p>

距沂州直線距離近九百里的江陰，萬里無云，西風呼嘯，旌旗烈烈，壯士列隊，戰(zhàn)艦林立，端是一片肅殺景象。</p>

在宋朝時崇明島要小得多，所以江陰就是長江下游最重要的節(jié)點城市，向東順流而下不過三百里就是大海。</p>

所謂滄海桑田，春秋之時，長江的入?？谶€在揚州鎮(zhèn)江，到了三國兩晉，隨著長江徑流挾帶泥沙不斷堆積，形成河口沙洲。沙洲并岸，兩岸逐漸縮狹，河口向東延伸，就延伸至了江陰。</p>

之后的千年里，潮流界亦在江陰一帶。江陰以下江面寬闊，多汊并存。</p>

如果按照后世寬泛的說法，從江陰開始以東，就全是長江口了。所以江陰素有江尾海頭、長江鎖鑰之稱。</p>

也因此在江陰屯兵，既是山河地理天然而然之事，又是延續(xù)近千年的軍政傳統。</p>

但最大的一面上書‘浙江馬步軍副總管李’的認旗，還是表明這一百二十艘戰(zhàn)船與三千水軍并不是江陰本地的屯軍。</p>

這支水軍的將主，正是曾經當過岳飛部將，也追隨過韓世忠的‘潑李三’李寶。</p>

此時李寶正在碼頭的一間屋舍內，與徽猷閣直學士兼平江府知府洪遵相對而坐。</p>

洪遵身著緋色官袍，一副疲憊至極的表情，對著一身勁裝的李寶說道：“李總管，俺最后再勸一句，稍晚一些再出海，颶風剛剛刮過，海上并不平靜，再觀望一兩日可好？”</p>

李寶身材不甚高大，卻是極其雄壯，一副糾糾武人的樣子，然而談吐卻是十分文雅：“洪相公，天下事皆是要有人去做的，今日畏風，來日懼浪，再日就會畏懼于兵戈，恐懼于上陣。許多英雄志氣就是如此消磨的，洪相公勿要再勸了，俺李寶必定是要今日出兵的?！?lt;/p>

雖然從李寶的諢號‘潑李三’就能看出來，這廝并不是什么體面人，但世事變遷，他又在岳飛、韓世忠這種當朝名將手下廝混過，又如何學不會一些敷衍的本事。</p>

洪遵此時也只能望著此時依舊翻著滾滾波濤的江面，長嘆一聲：“俺可是把平江府府庫全都掏空了，李總管要知道，俺確實已經兩手空空，變不出糧草兵甲了?！?lt;/p>

李寶哈哈一笑：“洪相公莫要說喪氣話，且祝我一戰(zhàn)成功，御敵于國門之外，保衛(wèi)大江，保衛(wèi)臨安吧?！?lt;/p>

說著，李寶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拱手離去。</p>

而洪遵也只是癱坐在椅子上，搖頭嘆氣而已。</p>

洪遵的擔憂并不是空穴來風，事實上今年的海情確實不太正常。</p>

劉淮在沂州作戰(zhàn)閑暇時，也曾想過，照理說魏勝提前半個多月攻占海州，李公佐這些人又提前半個月將消息傳回去，李寶應該提前到來才是。</p>

但其實不然，李寶還是等到了如真正歷史上一樣的日子，也就是八月十四日才率軍出征。</p>

原因簡單到一目了然，因為刮臺風了。</p>

雖然這次臺風不大，沒有對沿海造成重大損失，只對周邊天氣造成了影響，比如北邊沂州陰天就是這場臺風導致的。</p>

但這個年頭的海船終究抵御不了海上巨浪，只能在港口躲避。</p>

從上帝視角來看，這是一個很令人無語的結果。</p>

因為劉淮所造成的蝴蝶效應，不僅僅是魏勝的忠義軍提前出發(fā)，就連張榮張敵萬也加入了北伐，所以北伐軍在山東東路南部聲勢遠比歷史上浩大的多。</p>

但劉淮這只小蝴蝶又真的不能一翅膀將臺風扇沒。</p>

這就導致了一個后果，李寶依舊按照歷史上的大致時間來行事，但金國水軍已經有所警覺。</p>

此時對未來一無所知的李寶與前來送別的江陰官員互相拜別后，乘著小舟來到旗艦上。</p>

激勵的話語已經說過，該發(fā)的賞賜也已經發(fā)下去，所此時李寶并沒有發(fā)表什么即興演講，而只是將一面白虎旗升到了桅桿之上。</p>

白虎主殺伐，而李寶與眾將約定，只要白虎旗升起，就要廝殺到底，包括他這個總管在內，后退者皆斬。</p>

而遙遙望著旗艦上升起白虎旗，這些被李寶親手編練成軍的水軍將士歡呼雷動起來，紛紛加速上船。</p>

一百二十艘戰(zhàn)艦，三千水軍。</p>

這是宋國在沿海最為精銳的力量，此時隨著李寶浩浩蕩蕩的出了江陰港口，向著大海沖去。</p>

原本計劃中，這支艦隊將在十幾天后抵達海州，在朐山與東海兩縣獲得一定休整后，直撲膠州灣，與依舊呆在海灣金軍海軍決一死戰(zhàn)。</p>

但是，既然李寶按照歷史中的時間出征，歷史中發(fā)生過的事情肯定會再發(fā)生一遍。</p>

人定勝天講得是團結起來可以戰(zhàn)勝自然，而不是團結起來就可以讓晴天下雨、狂風止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