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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陳昆明湊過去，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這水沒味兒，魚還活泛！”</p>

“陰陽魚?！睆堖h山猛地站直，道袍袖口掃得瓦盆邊的泥往下掉，“鎮(zhèn)棺魚，金紅屬陽，墨黑屬陰，合起來鎮(zhèn)陰陽氣?！彼紫律?，手指懸在水面半寸處，“看盆底?！?lt;/p>

陳老大探著脖子望：“啥？”</p>

“銀元。”張遠山聲音發(fā)緊，“鎮(zhèn)棺三件套：清水養(yǎng)魂，陰陽魚鎖氣，銀元壓煞。您瞧——”他撿起根枯枝，輕輕撥了撥水面，兩條魚倏地分開，盆底露出兩枚銀元，泛著暗黃的光，“這是給后人留的福澤鎖?！?lt;/p>

“福澤？”陳老大撇了撇嘴，“老陳頭家三代貧農，哪來的福澤？”他蹲下來，伸手就要撈魚，“我看就是倆魚，拿回去下酒——”</p>

“動不得！”張遠山一把攥住他手腕，“鎮(zhèn)棺魚是活的，說明這墳主的氣還連著后人。您要是撈走，等于把鎖砸了，福澤散了是小，要是沖了陰脈...”他頓了頓，“輕則家宅不寧，重則...”</p>

“重則咋的？”陳老大甩開他的手，“嚇唬誰呢？我陳老大經手過二十多口棺材，沒見過這么金貴的魚！”他彎腰抄起瓦盆，清水濺在褲腿上，“老陳頭，晚上來我家喝兩盅，我讓媳婦把魚燉了，鮮得很！”</p>

陳昆明搓著手指，目光在瓦盆和張遠山之間游移：“這...不太好吧？”</p>

“有啥不好？”陳老大拎著瓦盆直起腰，銀元在水里撞出輕響，“你要真怕，明兒我給你上柱香就是。”他掃了眼李寶和張遠山，嘴角扯出個笑，“兩位要是懂行，明兒來我家吃席？正好幫我看看這魚燉得夠不夠味兒?！?lt;/p>

人群里有人竊笑，有個戴草帽的老漢小聲嘟囔：“道士嘛，不都靠嚇唬人掙錢？”</p>

李寶望著陳老大轉身時瓦盆里翻涌的水花，木盒突然在兜里發(fā)燙，燙得他指尖發(fā)顫。</p>

張遠山站在泥坑邊，道袍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的八卦牌——那牌面原本油亮的包漿，此刻竟泛著青灰。</p>

“李兄弟?！睆堖h山突然轉頭，眼底像是壓著團火，“得攔著?！?lt;/p>

李寶看著陳老大的背影消失在田埂盡頭，聽著村民們的議論聲漸遠，又望了望泥坑里那截泛著冷光的白骨。</p>

他摸了摸發(fā)燙的木盒，突然想起空明禪師說的“心里有火”——此刻這火正燒得他喉嚨發(fā)緊，像有團熱炭堵在那兒。</p>

“走?！彼读顺稄堖h山的道袍，“去陳老大那兒。”</p>

張遠山盯著泥坑的方向，喉結動了動，最終還是點了頭。</p>

兩人踩著泥路往村里走時，晚風裹著麥香吹過來，李寶卻聞見股若有若無的腥氣，像是...魚鰭擦過手背的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