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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氣嗎？趙婉兒的聲音從背后飄來，她扶著門框的手指節(jié)泛白，連呼吸都帶著顫音。</p>

施麗婭已經(jīng)蹲下，指尖按在余帆頸側(cè)。</p>

她的白手套沾了血，在夜色里格外刺眼：脈搏很弱...像被抽走了半口氣。她抬頭看向二樓窗臺，剛才那聲尖叫是歐陽婷，她人呢？</p>

在樓上！張遠(yuǎn)山的羅盤突然劇烈震顫，指針轉(zhuǎn)得幾乎要崩出銅框。</p>

他盯著余帆胸口的血漬，喉結(jié)動了動，這血不對，是...是三彩釉料的顏色。</p>

錢一多突然踉蹌著后退兩步，后背撞在院墻上。</p>

紅布里的唐三彩鳥還在動，他能清楚感覺到那東西在掙扎，尾羽的裂縫里滲出的液體正順著指縫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滋啦輕響，像熱油滴進(jìn)冷水。是它...是它干的！他突然扯開紅布，那只鳥的眼窩里竟?jié)B出了同樣的釉色液體，余帆給我這東西那天，說在后山破廟挖到的...那廟底下是不是壓著什么？</p>

李寶的手電筒光束晃到余帆腳邊。</p>

那里有半截?zé)艘话氲募t布，和張遠(yuǎn)山之前說的陳蓉墜樓那晚余帆攥著的紅布紋路一模一樣。</p>

他蹲下身撿起紅布，能聞到焦糊里混著股甜腥，像腐爛的牡丹。老錢，你說余帆邀你盜墓...他有沒有提過破廟里的具體位置？</p>

他說...說在偏殿香案下有個洞。錢一多的牙齒開始打戰(zhàn)，他死死攥著唐三彩鳥，指節(jié)幾乎要嵌進(jìn)鳥身，我沒敢去，只當(dāng)他瘋了...可現(xiàn)在...</p>

七煞歸位。張遠(yuǎn)山突然掐滅煙頭，火星子濺在余帆胸口的血漬上，陳蓉墜樓是井宿血光，老周被蜂蟄是鬼宿陰毒，護(hù)林員摔下山崖是柳宿橫死，余帆這是星宿主厄——他的羅盤咔地停住，指針直指正北，四煞已現(xiàn)，剩下三宿...張、翼、軫。</p>

那我呢？錢一多突然吼起來，他手腕上的血漬已經(jīng)漫到小臂，我懷里揣著這玩意兒，昨兒還夢見它啄我脖子！</p>

是不是下一個就是我？</p>

施麗婭站起身，她的白手套上沾著釉色血漬，在月光下像朵開敗的紅牡丹。七煞對應(yīng)朱雀七宿，每宿需活人血祭。她指了指余帆胸口，這血不是人血，是三彩釉料混著尸油熬的，用來引煞。</p>

余帆能活到現(xiàn)在，是因?yàn)樗且啡恕蝗豢聪蚶顚?，你爺爺說過朱雀是怨氣堆的，怨氣需要載體，余帆在替真正的煞主擋災(zāi)。</p>

李寶感覺后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p>

他想起爺爺臨終前的話還有后半句：要是哪天朱雀睜眼，你得把它按回墳里。此刻唐三彩鳥的眼窩正對著他，空空洞洞的，像兩個通向地底的井口。老錢，把鳥給我。他伸出手，我?guī)ズ笊?，找個鎮(zhèn)煞的地方埋了。</p>

不行！張遠(yuǎn)山突然按住他手腕，羅盤在兩人中間晃出銀白弧光，煞物離身，怨氣會反噬。</p>

錢一多現(xiàn)在是活祭品，他和鳥綁定了——他轉(zhuǎn)向錢一多，目光像把刀，你印堂雖然發(fā)暗，但命宮飽滿，不是短命相。</p>

真正的第七煞...還沒出現(xiàn)。</p>

錢一多突然松開手。</p>

唐三彩鳥啪地掉在李寶掌心，釉色在他手心里涼得刺骨。</p>

鳥尾的裂縫又裂開幾分，滲出的液體在他手背蜿蜒，像條紅色的小蛇。那第七個是誰？他的聲音突然啞了，是歐陽婷？</p>

還是陳倩？</p>

二樓窗戶吱呀一聲被推開。</p>

歐陽婷探出頭，她的臉白得像張紙，頭發(fā)亂成一團(tuán)：余帆...余帆他是不是在下面？</p>

我剛要睡，聽見他說去給陳倩拿件外套，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人就不見了。她突然捂住嘴，剛才...剛才我看見窗簾上有影子，不是余帆的，是...是只鳥。</p>

李寶抬頭時，烏云剛好遮住月亮。</p>

二樓的窗戶在風(fēng)里搖晃，窗簾被吹得鼓起，真的像有只大鳥正撲棱著翅膀往里鉆。</p>

他懷里的唐三彩鳥突然發(fā)出咔的輕響，尾羽的裂縫里滲出更多液體，在他掌心聚成小灘，散發(fā)出腐牡丹的甜腥。</p>

送余帆去鎮(zhèn)衛(wèi)生所。施麗婭蹲下身要抱人，卻被李寶攔住。</p>

他指了指余帆手腕的抓痕，這傷不是普通禽類抓的，沾了煞。</p>

衛(wèi)生所治不了。</p>

那怎么辦？趙婉兒終于挪到院門口，她的手機(jī)屏幕亮著，顯示凌晨一點(diǎn)十七分，總不能看著他死吧？</p>

張遠(yuǎn)山摸出個黃紙包，里面是碾碎的朱砂：先給他敷上，鎮(zhèn)鎮(zhèn)陰寒。他蹲下來，指尖沾著朱砂抹在余帆的傷口上，今晚子時剛過，煞氣最盛。</p>

等天亮太陽出來，或許能緩過來。</p>

錢一多突然轉(zhuǎn)身往屋里走。</p>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長，像根被風(fēng)吹彎的蘆葦。我去拿個盒子裝這鳥。他說，總不能讓它一直露在外面。</p>

李寶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堂屋門口，又低頭看向掌心里的唐三彩鳥。</p>

鳥的眼窩不知何時多了兩點(diǎn)暗紅，像被人點(diǎn)了瞳仁。</p>

他突然想起爺爺說過的另一句話：朱雀睜眼時，怨氣要尋人。</p>

后半夜的風(fēng)突然冷了起來。</p>

陳倩在二樓臥室翻了個身，空調(diào)的冷風(fēng)正往她脖頸里鉆。</p>

她迷迷糊糊伸手去夠旁邊的余帆，卻只摸到一片冰涼的床單。余帆？她輕聲喚了句，沒人應(yīng)。</p>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是有人在樓梯上走動。</p>

陳倩撐起身子，看見門縫里漏進(jìn)一線月光，照在地板上，像條銀色的小路。</p>

樓梯傳來吱呀一聲，像是有人踩過第三級臺階——那是余帆最愛的臺階，說它會唱歌。</p>

陳倩裹緊被子，突然想起余帆三天前說的話：等我挖到好東西，咱們就離開這兒，去城里買大房子。她摸了摸枕頭底下的紅布包，里面是余帆今早塞給她的銀鐲子，說是從破廟里撿的。</p>

樓梯又響了一聲。</p>

陳倩屏住呼吸，聽見有什么東西正順著樓梯往上爬，不是人的腳步聲，倒像是...翅膀撲棱的聲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