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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墓還鏡

沒什么。李寶打斷他，指甲摳進潮濕的泥土里，嚴氏是朱元璋未娶的側(cè)室，馬皇后活著時最厭僭越。</p>

史書記她暴病而亡，連牌位都沒進明孝陵——陪葬品最多是些素面瓷，說不定早讓民國的土夫子掏干凈了。</p>

錢一多的鏟子突然當?shù)乜牡接参铩?lt;/p>

三個人同時屏住呼吸，李寶能聽見自己太陽穴突突跳動的聲音。</p>

張遠山蹲下來，用拐杖尖撥開浮土，青灰色的夯土磚露出一角，磚縫里還嵌著已經(jīng)炭化的糯米漿。</p>

墓道入口。張遠山的聲音發(fā)顫，拐杖尖在磚上敲出清脆的響，小多，去帆布包拿撬棍；李寶，把銅鏡和應(yīng)急燈準備好。</p>

錢一多的喘息聲在夜色里格外清晰。</p>

他抹了把額角的汗，撬棍楔進磚縫時，夯土簌簌往下掉，露出個半人高的黑洞。</p>

李寶把應(yīng)急燈擰到最亮，光束掃進去，只照見潮濕的磚壁和地上斑駁的霉斑。</p>

等會兒。張遠山突然抓住李寶手腕，從兜里摸出根蠟燭點燃，老法子，測測有沒有毒氣。</p>

蠟燭火苗晃了晃，穩(wěn)穩(wěn)燃燒著。</p>

錢一多當先爬進去，李寶跟著俯下身，膝蓋剛碰到磚地就滑了一下——那磚面像涂了層黏液，冷得刺骨。當心！張遠山在后面喊，李寶撐住墻的手摸到一片凹凸，借應(yīng)急燈一看，是被刮去的磚雕，只剩半朵殘缺的牡丹。</p>

腐臭味突然涌進鼻腔。</p>

李寶捂住嘴，那氣味混著霉味和鐵銹味，像有人往他喉嚨里塞了團爛泥。</p>

應(yīng)急燈掃過地面，碎瓷片閃著幽光，有的還沾著暗褐色的痕跡，不知道是漆還是血。</p>

棺材。錢一多的聲音悶在前面，光束停在墓室中央。</p>

那是具朱漆棺材，邊角的漆皮大片剝落，露出底下發(fā)白的木料，棺蓋上爬滿暗綠色的霉斑，像團化不開的陰云。</p>

李寶的后頸突然起了層雞皮疙瘩。</p>

他想起趙婉兒說的紅光，想起照片里那截青灰指甲，想起蕊珠消失前說的銅鏡是假的。</p>

應(yīng)急燈在他手里晃了晃，光束掃過棺材腳邊——那里有堆白森森的東西，在霉斑里泛著冷光。</p>

老張頭，你......錢一多剛回頭，張遠山的拐杖突然咔地一聲。</p>

李寶順著光束看過去，老人的膠鞋尖正抵著塊凸起的骨頭，那骨頭表面還帶著沒完全腐爛的筋膜，在應(yīng)急燈下泛著青灰。</p>

三個人的呼吸聲突然變得很重。</p>

李寶感覺有什么黏糊糊的東西順著后頸往下爬，像是趙婉兒說的那片擦不掉的水漬。</p>

他蹲下身，用樹枝撥了撥腳邊的碎瓷片，一片帶牡丹紋的瓷片底下，隱約露出半截竹棒，尖端還沾著暗褐色的痕跡，像根釘進血肉里的釘子。</p>

咚——</p>

棺材里突然傳來輕響，像有人用指節(jié)敲了敲木板。</p>

棺材里那聲輕響像根細針，直接扎進李寶后頸的麻筋。</p>

他手里的應(yīng)急燈啪嗒掉在磚地上，光斑在棺木上亂跳，把青灰色的霉斑映成張牙舞爪的鬼臉。</p>

錢一多倒退兩步撞在墓壁上，洛陽鏟當啷落地，驚得墻角的蛛網(wǎng)簌簌往下掉：什、什么玩意兒？</p>

張遠山的拐杖尖在磚地上敲出急促的點，老人喉結(jié)滾動兩下，聲音卻穩(wěn)得反常：別慌。</p>

老棺材木料受潮，熱脹冷縮也能響?？伤鲋贡诘氖直潮┢鹎嘟睿腹?jié)白得像要戳破皮膚——李寶注意到，那根剛才還穩(wěn)穩(wěn)燃燒的蠟燭，不知何時已滅成一截黑炭。</p>

張叔說的對。李寶彎腰撿起應(yīng)急燈，光束重新掃向棺材時，指尖在開關(guān)上微微發(fā)抖，可能是kaak　　話沒說完，張遠山突然悶哼一聲。</p>

他的膠鞋尖陷進磚縫里，鞋跟底下傳來咔的脆響——一截泛著青灰的指骨從磚縫里擠出來，骨節(jié)處還掛著半片腐爛的指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