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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動、自責、憤怒、不屑……</p>

唯獨少了畏懼。</p>

原本僵硬的氣氛、低落的士氣、散亂的心思，也都漸漸被拉回了一些，再度擰成了一股繩索。</p>

“現(xiàn)在，我要問你們?！崩孜纳钗跉猓舐暫鸬溃骸岸紲蕚浜昧藛幔?？”</p>

“準備好了，男爵大人！”埃里克第一個帶頭回應。</p>

“準備好了，男爵大人！”高爾、林克、莫辛甘緊隨其后。</p>

“準備好了，男爵大人?。?！”士兵們齊聲高呼。</p>

“哼，還不賴！”雷文笑了一聲，下令道：</p>

“豎旗，上馬！”</p>

維斯冬聞言趕忙摘下馬側(cè)戰(zhàn)旗，單手擎起，撲啦啦聲音中，紅底的黑鷹戰(zhàn)旗迎風飄揚！</p>

士兵們則在各自隊長的帶領(lǐng)下騎上了準備好的戰(zhàn)馬，他們并不是合格的騎士，但騎馬行軍卻還是能夠做到的。</p>

等到他們?nèi)伎缟狭藨?zhàn)馬，老戈登撤去警戒，讓他們的親屬上前，為他們送上了臨別前最后一碗酒。</p>

這是諾德行省的傳統(tǒng)。</p>

不是天使之淚，而是度數(shù)更高、更能暖身的麥酒。</p>

丹妮絲神色復雜地看了雷文一眼，然后走到維斯冬戰(zhàn)馬旁邊，將手中的酒杯遞了上去。</p>

維斯冬接過酒杯，想起昨天發(fā)生的事情歉然一笑：“媽媽，放心，我不會有事的?！?lt;/p>

丹妮絲眼眶頓時紅了，輕輕點頭：“嗯，照顧好自己。”</p>

南茜沒有家人在場，為她送酒來的是珍妮，這位侍女太矮，踩著凳子才能夠?qū)⒕扑偷侥宪缡种小?lt;/p>

她低聲說道：“南茜小姐，你要是過得不舒服，千萬記得回來啊，我給你鋪床。”</p>

南茜鼻子皺了起來：“誒呀，你真是，我可不會做逃兵的?！?lt;/p>

給埃里克送酒的是他的妻子，出乎預料得保養(yǎng)得很不錯，可見沒有受到過虧待，看向丈夫的眼神充滿擔憂。</p>

她上來緊緊握住了埃里克的手，然后從他們的兒子托尼手中接過酒杯，塞到了丈夫手中。</p>

埃里克沉聲對兒子說道：“照顧好你媽媽?！?lt;/p>

為雷文送來踐行酒的，是拉克絲。</p>

大冷天里，她穿著顯得有些單薄的神官袍，雙手捧上酒杯：</p>

“別忘了，你還欠我兩千金幣呢?！?lt;/p>

雷文接過酒杯，笑著說道：“那你可要該祈禱光明之主庇佑我才行?！?lt;/p>

敘別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親屬們在催促中不舍地退下。</p>

鼓聲響起。</p>

老戈登舉起酒杯，高聲喊道：</p>

“advictoriam！”</p>

這是諾德的一句古諺，其意為——</p>

戰(zhàn)無不勝！</p>

送別的親屬們共同發(fā)聲祝福：</p>

“戰(zhàn)無不勝！”</p>

就在這口號聲中，所有人共同舉杯，飲下麥酒。</p>

火辣的酒液入喉，所有士兵們的眼神都開始變得堅定。</p>

在雷文的帶領(lǐng)下，他們翻轉(zhuǎn)酒杯，然后齊齊將它們摔在地上！</p>

雷文揚起手臂猛然揮舞：</p>

“出發(fā)！”</p>

他甩動韁繩，揮舞馬鞭，驅(qū)使著坐騎奔馳而去。</p>

在他身后，戰(zhàn)馬紛紛揚蹄緊隨而上，馬蹄聲密集響起，馬群奔流如潮！</p>

直到士兵們離開之后很久，人群才緩緩散去，丹妮絲在安琪的攙扶下回到了雄鷹堡。</p>

沒有了維斯冬，沒有了雷文，雄鷹堡只是少了兩個人，卻顯得空蕩蕩的。</p>

“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一會兒?！钡つ萁z如是說道。</p>

“是，夫人……”安琪轉(zhuǎn)身退下。</p>

推開自己的房門，一進屋，丹妮絲就把高跟靴子甩到了一旁，露出了內(nèi)中肉色的絲襪，又馬上換上一雙拖鞋將其遮住。</p>

砰的一聲推上房門，她一把扯下裘皮大衣扔在床上，抖散瀑布一樣的秀發(fā)，解開腰帶扣子任襯裙滑落在地上。</p>

一股輕松又空落落的感覺浮上心頭，丹妮絲輕輕咬著嘴唇，意識忽然有些空白，愣了一會兒才動手解開了束腰。</p>

只穿著貼身的衣物走到窗邊，看著灰暗的天空和渾濁的土地，丹妮絲給自己倒了一杯天使之淚，并沒有喝，只是盯著深紫色的酒液陷入了沉思。</p>

她又想起了維斯冬的話，眼中氤氳出了一絲淚意：“孩子大了啊……”</p>

想起維斯冬，就免不得想起了將他帶到血腥高地的罪魁禍首——</p>

雷文。</p>

丹妮絲現(xiàn)在越發(fā)看不透雷文的用意了。</p>

他拉著維斯冬去血腥高地，是想要趁此機會除掉維斯冬，還是說真的有什么深意？</p>

不是丹妮絲自欺欺人，而是雷文的布局能力讓她不得不往深處去想。</p>

用唐納德的死制造陷阱，藉由她的貪婪，讓她不得不跳了下去。</p>

那時候，丹妮絲只認為雷文足夠瘋狂，但后來發(fā)聲的種種事情讓她漸漸對雷文有所改觀。</p>

誘殺安德森、收回閃金鎮(zhèn)。</p>

最讓她震驚的，還是雷文對裘德拉的處置。</p>

在自己還窮得叮當響的時候，就想著用金幣去拉攏、控制裘德拉。</p>

而且竟然還成功了。</p>

和剛剛二十歲的雷文相比，三十五歲的裘德拉反而像是個孩子。</p>

她當初還看不出這個行為的緊迫性，但現(xiàn)在成果卻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p>

雄鷹領(lǐng)周圍，最有威脅的貴族就是沃頓一家，抓住了裘德拉的把柄，就等于在其中安插了一顆拔不掉的釘子。</p>

如此，雷文才能放心地傾巢出動，只留一些招募不足半月的民兵，而不必去擔憂沃頓家族可能的小動作。</p>

這種深謀遠慮，讓她聯(lián)想到了此前雷文對維斯冬的態(tài)度變化。</p>

早在宣布進攻血腥高地之前，雷文對維斯冬的態(tài)度就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p>

恐怕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jīng)算到今天這一步了吧。</p>

而丹妮絲自己，則還懵懵無知，絲毫沒有察覺到雷文的心思和維斯冬的轉(zhuǎn)變。</p>

丹妮絲翹起二郎腿，足尖勾著鞋子，一晃一晃的，嘆息道：</p>

“輸給你，我不冤。”</p>

她輕輕喝下一口天使之淚，心頭的感覺越發(fā)復雜。</p>

一方面，她對雷文把維斯冬哄上戰(zhàn)場的行為極為不滿；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佩服雷文縝密的思維和深沉的心思。</p>

也許，格里菲斯家族在他的帶領(lǐng)下，真的能夠煥發(fā)新的榮光。</p>

“真想看看你將來的成就。”</p>

丹妮絲拿起天使之吻，將一滴香水涂抹在手腕上，深深吸了一口，閉上了眼睛：</p>

“所以，你一定要凱旋而歸啊。”</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