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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奧娜（中）

雄鷹堡的女仆都很勤快，床打掃得很干凈，天藍(lán)色的亞麻床單上靜靜擺放著一只一尺高的熊形布偶，用柔軟的棉布縫制，針腳密集而有規(guī)律。</p>

棉布已經(jīng)洗得泛黃，看得出有些年頭了，但保養(yǎng)得極為用心，給人一種很安心的陳舊感。</p>

菲奧娜輕輕坐在床上，將布偶熊抱在懷里，臉頰蹭著它的耳朵，露出了恬靜的微笑。</p>

“小寶莉，還是你最好了……”</p>

過了一會兒，她起身將布偶熊端端正正地擺在梳妝臺上，從口袋里取出一卷長長的布條展開。</p>

布條上寫著許多詞匯和短語，諸如“沒胃口”、“很榮幸見到您”、“感謝您的慷慨”之類的。</p>

有些短句和詞匯后頭打了勾，有些是打了勾又叉掉，更多的則還是空白。</p>

仔細(xì)看過上面一句短語，清了清嗓子，菲奧娜抬起頭來忽然對布偶熊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恭敬說道：“尊、尊……”</p>

剛說了兩個音節(jié)，她就開始卡殼，不得不低頭再去看，這一次好像是記得熟了，帶著一絲自信抬頭：“尊敬的男爵大……大……大主？”</p>

還是不對！</p>

菲奧娜臉上閃過一絲懊惱。</p>

她不是結(jié)巴，也不是不知道該怎么說，可是明明記得好好的，但一到開口的時候腦子就一片空白。</p>

尤其是她把這名為寶莉的布偶熊當(dāng)成雷文的時候。</p>

沮喪地嘆了口氣，低下頭去，看到了桌上的布制桌圍，菲奧娜眼中閃過一絲靈光，馬上就動手操作起來。</p>

半分鐘后，布偶熊寶莉的腦袋就罩上了一層白布，別說眼睛，連整張臉都蓋住了。</p>

只是這樣子……好像有點(diǎn)怪？</p>

算了，就這樣吧！</p>

“嗯哼！”菲奧娜再度深深鞠躬，將面前的寶莉想象成雷文，恭敬地說道：“尊敬的男爵大人?！?lt;/p>

“感謝您的慷慨和仁慈?！?lt;/p>

“我愿意成為您的助力！”</p>

成功了！</p>

菲奧娜臉上帶著一絲雀躍，信心大增之下將寶莉頭上的白布掀開，但一想到此刻它代表雷文，又馬上給蓋了回去。</p>

“還是……下次吧……”</p>

時間就在她對著布偶熊的一句句練習(xí)之中過去，她的信心隨著寶莉頭上的白布不斷起落，但始終都無法面對“雷文”。</p>

敲門聲忽然響起，菲奧娜被嚇了一跳，趕緊將屋內(nèi)的陳設(shè)復(fù)位，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頓時松了口氣：“爺爺！”</p>

老戈登咳了一聲說道：“我要去拜見男爵大人，你跟我一起去，這一次不要求你說什么，只是想讓你習(xí)慣和男爵大人相處，你可千萬不能再失禮了，明白嗎？”</p>

“嗯……”菲奧娜點(diǎn)點(diǎn)頭，鼓起勇氣跟在了老戈登身后。</p>

讓菲奧娜感到意外的是，這一次不是去書房，也不是會議室，而是去到了餐廳里。</p>

剛一進(jìn)餐廳，她就聽到了一陣禿嚕禿嚕的聲音，循聲一看，只見雷文正坐在主位上，吃著一碗面條，左右手邊還各放著一碗。</p>

面條這種吃食在諾德行省不常見，但也不算稀罕，可讓菲奧娜意外的是，那面條不是常見的黃色長條，而是白色的，還裹著一層醬汁，此刻正不斷被雷文用叉子扒入口中。</p>

男爵大人果然善于突破常規(guī)。</p>

菲奧娜如此想到。</p>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位貴族擁有如此豪放的吃相，而且一次就要吃上三碗。</p>

那面條……有那么好吃嗎？</p>

“男爵大人?！崩细甑切卸Y說道：“按照您的吩咐，賬目已經(jīng)整理好了。”</p>

“嗯，辛苦了?！崩孜难氏驴谥械拿鏃l，頭也不抬地說道：“開始報告吧?！?lt;/p>

對于這種場景，老戈登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此前雷文還總是會邀請他吃上一口，但被拒絕的多了，就不會再提此種要求。</p>

“明白，大人。”老戈登清清嗓子，拿起自己的筆記翻到特定一頁，報賬說道：“過去一個月，參與施工的本地領(lǐng)民共有317人，其中……”</p>

報告的內(nèi)容詳實，也堪稱枯燥，老戈登讀得快而有條理，這是他和雷文逐漸磨合出來的速度。</p>

“……共計462.72銀幣?！?lt;/p>

短暫的停頓，老戈登正要繼續(xù)報告下去，忽然聽到了一種奇怪的響動。</p>

那好像是……吸鼻子，和吞咽口水的聲音？</p>

而且還是從他身后傳來的！</p>

菲奧娜，你又在搞什么鬼??？</p>

“咳咳！”老戈登重重咳了一聲，聽到身后聲音稍停，繼續(xù)開始了報告：“糧食的消耗與預(yù)期相比有所增加……”</p>

結(jié)果還沒說兩句，身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p>

咕嚕。</p>

那是肚子在叫的聲音，在空曠的餐廳里清晰可聞。</p>

老戈登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在男爵大人面前發(fā)出這種聲音實在是太失禮了。</p>

難道菲奧娜對這種新式的面條有興趣？不可能??！她從來不會對任何食物感興趣的。</p>

可考慮到孫女瘦弱的身體，這位老家臣還是一反常態(tài)地開了口，揉著肚子主動為菲奧娜背起了黑鍋：“男爵大人，我……有點(diǎn)餓了。”</p>

“沒關(guān)系，人都會餓的?！崩孜奶痤^擦了擦嘴：“中午都沒時間吃東西吧？那就坐下來一起吃一點(diǎn)。”</p>

說著，就將兩碗面條推到了一旁。</p>

老戈登卻還拘泥于禮數(shù)：“大人，這不合規(guī)矩，不然我們還是下去吃吧……”</p>

“我的話就是規(guī)矩?！崩孜穆冻鲆唤z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剛剛肚子叫得那么厲害，要是一會兒在這里餓暈過去，豈不是顯得我對待家臣太苛刻了？”</p>

“坐吧！”</p>

“……遵命，大人?！崩细甑寝D(zhuǎn)身看了菲奧娜一眼，那意思是在暗示她，接下來可不能再失禮了。</p>

對于這一點(diǎn)，老戈登還是很放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