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并且關閉廣告屏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xiàn)內(nèi)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月亮不知什么時候鉆出云層，把院角的老槐樹影子投在地上，像張攤開的手掌。他說去尋點糯米。李寶頓了頓，具體沒說，但看他扛了把鐵鍬...</p>

山風突然卷起片落葉，啪地拍在窗玻璃上。</p>

錢一多的煙頭在黑暗里明滅，映得他眼底發(fā)顫：糯米...糯米不是用來...鎮(zhèn)尸氣的么？</p>

沒人接話。</p>

旅館樓下傳來水桶磕碰的聲音，像是有人拖著什么沉重的東西往院里走。</p>

李寶走到窗邊，看見個身影正往墻根挪，月光照亮他肩上的麻袋——是張遠山，麻袋里的東西窸窸窣窣，像有無數(shù)粒圓滾滾的小珠子在跳動。</p>

張遠山的麻鞋碾過門檻時，麻袋里的糯米發(fā)出細碎的沙沙聲，像極了有人在麻袋里抓撓。</p>

李寶剛要開口，就見老道士彎腰放下麻袋，月光從窗欞漏進來，照得他額角的汗珠子亮晶晶的——這會子他穿的還是進山時那件灰布衫，后襟被汗浸得透濕，黏在背上。</p>

道長，您這是...施麗婭湊過去，伸手碰了碰麻袋，指尖被涼絲絲的米粒硌得縮了縮。</p>

張遠山?jīng)]答話，先從褲兜里摸出塊青布擦了擦手，布角沾著新鮮的泥點子，今下午在后山老槐樹下挖的。他指節(jié)叩了叩麻袋，糯米得是陰坡長的，埋過三年的陳米，鎮(zhèn)尸氣最管用。</p>

錢一多的煙在指間燒到了過濾嘴，燙得他猛抖了下：您...您是說老王頭回魂夜要出尸變？他后槽牙咬得咯咯響，三天前盜洞塌方時他都沒這么慌——那會子想著跑，現(xiàn)在卻像被根繩子拴在這旅館里，跑都跑不掉。</p>

張遠山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指針正往亥時挪?；鼗暌贡臼顷幓隁w位，可那老王頭咽氣時攥著錢輝的手，指甲縫里全是新泥。他伸手從麻袋里抓了把糯米，米粒子從指縫漏下去，我去土地廟問過，這月十五子時三刻，月破星當值，最是招陰。</p>

趙婉兒的熱水杯在桌上晃了晃，杯沿的水濺在她手背上。</p>

她望著張遠山泛白的眉毛，忽然想起下午在床頭看到的紙條——那字跡遒勁，哪像個快七十的老人寫的？道長，您說的狀況...會有多厲害？</p>

厲害不厲害的，先備著。張遠山轉(zhuǎn)身往里屋走，灰布衫下擺掃過桌角的腌菜罐，我去換身行頭。</p>

里屋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p>

錢一多叼著新點的煙，湊到李寶耳邊：這老道不會是要穿戲服吧？話音未落，張遠山掀開門簾走出來——月白道袍垂到腳面，領口繡著金線八卦，左手提著柄桃木劍，劍鞘上的紅綢穗子還沾著點泥。</p>

施麗婭沒忍住笑出聲，手捂著嘴肩膀直顫：道長，您這是...拍電影么？錢一多的煙啪嗒掉在地上，踩滅時還憋不住樂：我二舅姥爺出殯，道士穿的都沒這么講究！</p>

張遠山把桃木劍往桌上一豎，劍鞘撞得茶碗跳了跳。這是我?guī)煾競鞯姆ㄒ?，民國二十年在終南山開的光。他手指撫過劍鞘上的云紋，陰物最怕陽氣盛的物件，道袍是用三年沒見光的桑蠶絲染的，沾過二十四個正晌午的日頭。他忽然盯著錢一多發(fā)紅的眼尾，你后頸那道紅印子，不是野藤刮的吧？</p>

錢一多的手唰地捂住后頸，那里確實有道淡紅的印子，這兩日總覺得癢得鉆心。您...您怎么知道？</p>

尸氣纏上了。張遠山的聲音沉下來，你三天前在盜洞碰了不該碰的東西，那物件帶的陰煞，比老王頭的回魂夜厲害十倍。他轉(zhuǎn)向眾人，今晚子時，都到東屋擠著睡，燈別滅，誰都不許閉眼。</p>

趙婉兒摸出手機看時間，屏幕藍光映得她臉色發(fā)青：現(xiàn)在才亥時一刻，離子時還有兩個多鐘頭...</p>

等會子你們就知道了。張遠山把桃木劍往腰間一別，道袍下擺掃過錢一多的膝蓋，我去院門口撒糯米，你們把窗戶都用紅繩拴死——對了，他忽然停住腳，錢先生，你布袋里那玉璧...最好別再揣著。</p>

錢一多的臉唰地白了，手本能地去摸褲兜——那里確實還塞著塊小玉璧，是他下午還東西時偷偷留下的。您...您怎么...</p>

玉璧上有袁天罡的刻紋，張遠山已經(jīng)走到門口，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刻的不是鎮(zhèn)墓咒，是引魂訣。</p>

門吱呀一聲關上，院里傳來撒米的沙沙聲。</p>

李寶望著錢一多發(fā)抖的手，忽然想起下午在將軍墓看到的暗槽——槽底的八卦紋，和張遠山道袍上的紋路，像極了。</p>

施麗婭扯了扯趙婉兒的袖子：那玉璧...不會真引什么東西來吧？</p>

不知道。趙婉兒望著窗外老槐樹的影子，那影子不知何時變了形狀，像只舉著爪子的手，但我知道，她轉(zhuǎn)頭看向李寶，張道長說的狀況，肯定不止老王頭。</p>

錢一多突然站起來，褲兜里的玉璧硌得大腿生疼。我...我去把玉璧放回去。他抓起外套往身上套，就現(xiàn)在。</p>

等等！李寶剛要攔，就聽見樓下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p>

那聲音尖得刺耳，在山夜里格外突兀。</p>

眾人湊到窗邊，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旅館門口，車燈大亮，照得院角的老槐樹葉子泛著青白。</p>

駕駛座下來個穿皮夾克的男人，沖樓上揮了揮手。</p>

李寶瞇起眼——那人手腕上戴著串紅寶石，在車燈下紅得扎眼。</p>

李哥！男人喊了一嗓子，周華讓我給您帶個話！</p>

錢一多的手在門把手上頓住，玉璧在褲兜里發(fā)燙。</p>

李寶望著那串紅寶石，突然想起張遠山說的引魂訣——那抹紅，像極了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