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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頭時，錢一多的洛陽鏟終于觸到了青石板。</p>

“有東西！”他扒開浮土，露出半塊刻著蓮花紋的墓磚，“嚴氏墓的標記！”</p>

李寶剛要幫忙，忽然聽見“咔”的輕響。</p>

風毫無預兆地卷起來，帶著腐骨的腥氣。</p>

老槐的枝葉瘋狂抽打著眾人，張遠山的《易經(jīng)》被吹得嘩嘩翻頁，趙婉兒的筆記本“啪”地掉在泥里。</p>

錢一多扒開的土坑里突然騰起黑沙，裹著幾截白森森的骨頭打著旋兒，骷髏頭“咕嚕?！睗L到李寶腳邊，黑洞洞的眼窩正對著他。</p>

“兩儀陣動了！”張遠山的聲音發(fā)緊，他從包里摸出符紙，咬破指尖在符上畫了道血線，“這是守墓陰兵！李寶，你站到陰眼東位！婉兒，去西位！”</p>

李寶攥緊洛陽鏟沖過去，風里的骨頭突然加速旋轉(zhuǎn)，有根脛骨擦過他的臉頰，火辣辣的疼。</p>

趙婉兒被風卷得踉蹌，他撲過去拽住她的手腕，兩人的手心里全是冷汗。</p>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張遠山的聲音混著風聲，“驅(qū)邪縛魅，保命護身！”他將符紙拍在土坑邊緣，血線瞬間滲進磚縫，“李寶！跺腳！”</p>

李寶咬著牙抬起腳，重重跺在東位。</p>

風突然頓了頓，骷髏旋風裂開道縫隙，趙婉兒立刻跟上，西位的泥土里冒出幾縷青煙。</p>

張遠山趁機掏出羅盤，指針瘋狂轉(zhuǎn)動后猛地指向土坑：“拜！”</p>

五個人“撲通”跪在泥里，李寶的膝蓋撞在磚頭上，疼得倒抽冷氣。</p>

他扯著嗓子喊：“嚴氏夫人，我們是來幫蕊珠姑娘立碑的！求您開恩！”</p>

風停了。</p>

老槐的枝葉不再亂舞，骷髏骨“叮鈴”掉在地上。</p>

錢一多抹了把臉上的泥，聲音發(fā)顫：“成……成了？”</p>

張遠山癱坐在地，額頭全是汗：“兩儀陣認主，我們表明了來意，陰兵就退了?！彼读顺独顚毜囊陆?，嘴角帶了絲笑，“剛才你那腳跺得跟砸夯似的，嚴夫人要是聽見，得以為咱們來拆她房子。”</p>

眾人都笑了，可李寶笑到一半突然僵住——趙婉兒正翻找她的帆布包，臉色越來越白：“鏡子呢？蕊珠的鏡子不見了！”</p>

雨又開始下，細細的雨絲里，李寶望著土坑邊緣那道被符紙染血的磚縫，后頸泛起涼意。</p>

他想起蕊珠消失前說的“要所有人都知道”，想起銅鏡里浮起的青衫身影……</p>

“走！回醫(yī)院！”他拽起趙婉兒就往坡下跑，錢一多和張遠山跟著追上來。</p>

雨幕里，他們沒注意到身后的土坑正在緩緩合攏，被扒開的墓磚重新埋進土里，連半道痕跡都沒留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