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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請鬼解冤情

李寶撞開門的瞬間，消毒水混著鐵銹味的風(fēng)撲進(jìn)鼻腔。</p>

趙婉兒整個人蜷縮在床頭，施麗婭半跪在地上，正試圖掰開她掐進(jìn)掌心的手指——那雙手背青筋凸起，指甲縫里滲出的血珠正順著腕骨往下淌，在床單上洇出幾點(diǎn)暗紅。</p>

鏡子送錯了！趙婉兒的聲音像被揉皺的紙，每說一個字都在發(fā)抖，我翻了袁天罡的筆記......嚴(yán)氏夫人隨葬品清單里寫著，她生平最厭牡丹，連妝匣上都只刻寒梅。</p>

可你們挖的那座墓，磚雕是牡丹，碎瓷片是牡丹，連棺槨前的燭臺底座都是牡丹紋......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施麗婭連忙抽了紙巾按在她唇上，指腹沾到的卻不是血，是黏膩的冷汗。</p>

李寶的后頸瞬間繃成弓弦。</p>

他摸出兜里的筆記本，封皮還帶著雨氣，翻到趙婉兒做了紅筆標(biāo)記的那頁——嚴(yán)氏性喜寒梅，惡牡丹之艷俗，故隨葬器物紋樣皆以梅枝為飾，墨跡在燈光下泛著冷光。</p>

錢一多湊過來，手電筒的光斑抖得厲害：那、那咱們挖的是......疑冢？</p>

朱元璋設(shè)疑冢防盜墓，唐代也有這種手段。趙婉兒抓著李寶的手腕，指尖涼得像冰塊，可更要緊的是——她突然頓住，眼尾的淚痣跟著睫毛顫動，昨晚我睡著前，看見窗臺上站著個穿青衫的姑娘。</p>

她頭發(fā)披散著，左臉有道指甲抓的血痕，就那么盯著我......她的喉結(jié)動了動，她身后的墻皮在往下掉，露出里面的青磚，磚縫里卡著半截指骨。</p>

病房里的空氣突然凝住。</p>

施麗婭的手一抖，剛倒的溫水潑在床頭柜上，濺濕了錢一多的褲腳，他卻像沒知覺似的，盯著趙婉兒發(fā)白發(fā)青的嘴唇。</p>

張遠(yuǎn)山從門口緩步走過來，道袍下擺掃過地面的水漬：那姑娘可曾開口？</p>

她說......趙婉兒吸了口氣，她說我的骨頭還在野地里。</p>

李寶的太陽穴突突直跳。</p>

他想起墓道里那截竹笛，想起月光下銅鏡泛起的暖光——原來他們錯把銅鏡放進(jìn)了假墓，真正的嚴(yán)氏墓里，或許躺著另一個含冤而死的姑娘。</p>

張遠(yuǎn)山摸出懷里的羅盤，青銅表面浮起一層霧氣：冤魂不散，要么是心愿未了，要么是怨氣太盛。</p>

她能托夢給婉兒，說明你們動了她的東西。</p>

什么東西？施麗婭的聲音發(fā)顫。</p>

銅鏡。趙婉兒突然指向李寶的背包，你們從假墓里帶出來的那面鏡子，鏡背刻的是蕊珠兩個字——袁天罡筆記里提過，嚴(yán)氏的陪嫁丫鬟就叫蕊珠，二十歲那年投井自殺，說是被主母逼死的。她抓過李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她的尸體沒進(jìn)嚴(yán)氏墓，被草草埋在亂葬崗。</p>

咱們動了她的鏡子，她的魂就跟著鏡子來了。</p>

錢一多哐當(dāng)一聲撞翻了椅子。</p>

他彎腰去扶，額頭卻磕在床沿上，紅印子瞬間腫起來：那、那剛才在老槐樹下......我看見的影子是不是她？</p>

所以她才沒傷你們。張遠(yuǎn)山的拇指摩挲著羅盤邊緣，她要的不是報(bào)復(fù)，是個說法。</p>

趙婉兒突然抓住張遠(yuǎn)山的道袖：要怎么讓她看到自己的死亡證明？</p>

讓她知道不是嚴(yán)氏逼死她的？</p>

焚香請魂。張遠(yuǎn)山從道袍里摸出三柱香，插在窗臺的玻璃罐里，她跟著鏡子來的，鏡子就是媒介。他劃亮火柴，火苗竄起的剎那，病房里的頂燈滋啦一聲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