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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妖尸蹤跡

東邊的魚肚白漫過山頭時，錢一多后頸的涼意仍未消散。</p>

他蹲在青石柱旁，看著趙婉兒攥著自己褲腳的手——那雙手還在抖，指甲蓋泛著青白，像兩片凍硬的月牙。</p>

施麗婭背靠著石柱，正用袖口蹭臉上的黑甲蟲汁液，每蹭一下都抽冷氣，大概是汁液腐蝕了皮膚；李寶把洛陽鏟往地上一杵，金屬與山石碰撞出清響，他彎腰時，錢一多看見他后頸冒起的雞皮疙瘩，在晨光里一粒粒凸著。</p>

得找地方歇腳。張遠山的聲音突然響起來。</p>

錢一多抬頭，見那道士正扶著古銅鏡站起來，鏡面金紋褪得只剩淡影，可指血心經(jīng)的朱砂字還亮著，像沾在鏡面上的新鮮血。</p>

張遠山摸了摸懷里鼓鼓的桃木劍，目光掃過山坳里那座半塌的土地廟，老槐樹上的紅布被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下面發(fā)黑的棉絮，等天徹底亮了......他頓了頓，喉結(jié)動了動，得去把那邪尸除了。</p>

除？趙婉兒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松開錢一多的褲腳，膝蓋在地上蹭著往后縮，剛才那些黑甲蟲、紅影子......還不夠嗎？她指縫里還沾著泥土，是方才抓地時摳進去的，那東西都被紅光卷走了，說不定早跑遠了。</p>

施麗婭扯了扯自己的沖鋒衣拉鏈，拉到下巴，我同意婉兒姐的話。</p>

咱們熬了一宿，又餓又累，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她突然噤聲，因為張遠山正盯著老槐樹的陰影。</p>

錢一多順著看過去。</p>

老槐樹下那口紅漆棺材不知何時只剩半截，棺蓋的牡丹花紋還在往下滴黑水，在地上積成個小水洼，泛著油光。</p>

他想起紅影指甲縫里的尸泥，后脊梁又竄起一股寒意，伸手搓了搓胳膊：老張，那玩意兒......真沒走？</p>

張遠山?jīng)]說話，從兜里摸出包皺巴巴的煙，抽出一根點上。</p>

火光映得他眼眶發(fā)青，我?guī)煾刚f過，邪尸成形，必留巢穴。他吐了口煙，煙霧被山風(fēng)卷著往老槐樹飄，剛才那紅影是尸煞外顯，本體肯定還在附近。他指了指棺材下沉的位置，你看那棺材，是鎮(zhèn)尸棺，原本該壓在尸穴上鎮(zhèn)著。</p>

可咱們破了黑風(fēng)陣，鎮(zhèn)尸棺壓不住了，所以才會往下沉——他用腳尖踢了踢腳邊的碎瓷片，這山坳的地脈被改了，尸穴就在下邊。</p>

要是不趁天亮陽氣盛時除了它，等今晚月陰......他沒說完，掐了煙，火星子落在地上，咱們走不出乾陵。</p>

李寶把洛陽鏟往肩上一扛，老張說得對。他摸出水壺灌了口，水是涼的，冰得他皺起眉，我之前查過資料，乾陵附近有唐時鎮(zhèn)邪的風(fēng)水局，要是邪尸破了局......他看了眼趙婉兒煞白的臉，沒繼續(xù)說，反正現(xiàn)在不除，后患無窮。</p>

錢一多摸了摸褲兜里的黑驢蹄子——那是他從背包里翻出來的，剛才對抗黑甲蟲時攥得手心里全是汗，我跟你們?nèi)?。他想起引魂棺里的自己，后心那根冰錐的冷，但先得找個避風(fēng)的地兒暖暖，我這手凍得握不住洛陽鏟。</p>

土地廟里的風(fēng)小些。</p>

斷了半截的土地公像歪在墻角，臉上的金漆剝落，露出底下的泥胎；供桌倒在地上，積著層薄灰，施麗婭用袖子擦了擦，把背包里的壓縮餅干和礦泉水?dāng)[上去。</p>

趙婉兒咬了口餅干，突然呸地吐出來：都潮了。</p>

總比沒有強。施麗婭撕開自己的餅干包裝，掰了半塊給她，我包里還有暖寶寶，貼腰上能熱點兒。</p>

錢一多蹲在門口，看著張遠山在供桌前燒黃紙。</p>

黃紙打著旋兒飛起來，在風(fēng)里蜷成黑蝴蝶，老張，你說的尸穴......到底啥樣？</p>

張遠山?jīng)]抬頭，用桃木劍挑著黃紙，尸穴分陰陽。</p>

陽穴聚人氣，陰穴凝尸煞。他指了指廟外的老槐樹，那樹長了百來年，根須早扎進地脈里。</p>

要是尸穴在樹根下，樹身該有尸斑——他突然停住，黃紙撲地?zé)?，走，去看看?lt;/p>

山坳的霧散得差不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