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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p>

肯定的答復(fù)如同一柄重錘，徹底擊碎了老人緊繃了幾十年的神經(jīng)。</p>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癱軟下去，壓抑了半生的悲慟、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轟然決堤。</p>

他不再嘶吼，也不再掙扎，只是發(fā)出劫后余生般的、野獸般的嗚咽。</p>

渾濁的眼淚混雜著塵土和干涸的血跡，在他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頰上沖刷出兩道狼狽的溝壑。</p>

過了許久，這陣遲來的發(fā)泄才漸漸平息。</p>

老人用那只布滿老繭和猙獰傷痕的手背，胡亂地抹了一把臉，聲音依舊沙啞，卻終于多了一絲生氣：</p>

“我……我叫阿爾多。曾經(jīng)……也是一名巫師?！?lt;/p>

他喘著粗氣，仿佛每一次回憶都是一種酷刑。</p>

“很多年前，在一次該死的意外中，我被咬了，家人……朋友……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樣躲著我，就在我以為自己會被魔法部像垃圾一樣清除掉，或者在某個滿月之夜徹底變成瘋獸的時候，灰燼之爪部落……收留了我。”</p>

提到灰燼之爪，阿爾多那只獨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光芒，有感激，有懷念，更多的卻是撕心裂肺的痛苦。</p>

“灰燼之爪……和那些盤踞在深山老林里的野蠻部落不一樣。”</p>

他劇烈地喘息著，仿佛每個字都在撕扯他身上的傷口，獨眼中卻閃爍著痛苦而驕傲的光芒。</p>

“在我們部落，不講究什么該死的純血，也不管你是天生的還是后天被咬的！”</p>

“首領(lǐng)的位置，有德有能者居之！我們背靠背，用利爪和牙齒守護(hù)彼此，從不問對方的出身！”</p>

“不像其他那些狗屁部落?！?lt;/p>

他想啐一口，卻只咳出一灘血沫，眼中是刻骨的恨意。</p>

“他們把被咬者當(dāng)成奴隸，當(dāng)成炮灰，當(dāng)成可以隨意丟棄的工具！而在灰燼之爪，我們是兄弟，是家人！”</p>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再次顫抖起來，獨眼中燃燒著回憶的火焰。</p>

礦洞的深處，空氣里仿佛凝固。</p>

阿爾多最后的聲音，那是一種被命運反復(fù)碾壓后，依然倔強燃燒的火焰。</p>

盧平的思緒被這聲音狠狠拽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p>

他單膝跪地的姿勢沒有變，但整個人卻像是被瞬間抽空了。</p>

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褪色、模糊。道格拉斯沉靜的側(cè)臉、老人布滿血污的面容、巖壁上跳動的光影……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失焦的背景。</p>

冰冷的石地仿佛透過褲腿，一直涼到了他的骨髓里。</p>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兩個詞。</p>

兄弟。家人。</p>

多么熟悉，又多么遙遠(yuǎ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