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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只羊

過份疼痛的腦袋給了陳舟一種即將感冒的感覺。</p>

島嶼上缺醫(yī)少藥，生病是他最恐懼的事情之一，一想到感冒可能導(dǎo)致的結(jié)果他就害怕。</p>

盡管非常困頓，他卻沒敢睡覺，趕緊生起火，烤干衣服和身體的同時熱了幾道剩菜，稍微墊了墊肚子，使腸胃溫暖起來。</p>

肚子里面有食物，困意更加明顯。</p>

往爐灶中添了一些大塊木柴壓住正旺盛的火焰，期盼著一覺醒來后還有火種，陳舟隨手拿了一瓶亞力酒。</p>

匆匆蓋住桌上的剩菜，他一邊往嘴里灌著酒一邊走向臥室，帶著滿嘴辛辣的酒氣鉆進了被窩。</p>

此時洞外的天已蒙蒙亮，雨勢依舊保持著零零散散的態(tài)勢。</p>

本就勞累，又喝了酒，臨睡前陳舟還惦記著懷孕的母山羊和拴起來的公羊，怕它們在林子里不能及時避雨，被淋濕后得病。</p>

迷迷糊糊地躺了一會兒，酒精發(fā)揮作用，他原本還有些邏輯的思維變成了一團亂麻，沒過幾秒便陷入了沉睡。</p>

……</p>

陳舟小時候，每次得病高燒都會做噩夢，繼而發(fā)展成持續(xù)十幾天的干咳。</p>

他的老家有個治療咳嗽的偏方，是用沙棘泡酒，且最好使用冬天被凍硬的沙棘，他咳嗽原本已經(jīng)做下病根，就是喝這酒喝好的。</p>

待長大以后，他便已很少得病，即使得病，也基本不會做夢。</p>

不想這一覺睡過去，渾渾沌沌中，他卻夢見了不少零碎的畫面，其中大多數(shù)圍繞著回到現(xiàn)代后的生活展開，但內(nèi)容都不怎么好。</p>

有聽說他發(fā)了一筆橫財，來找他借錢的親戚朋友；有從前愛答不理，如今湊上來的濃妝艷抹的女人；有帶著銀行記錄找上門來的調(diào)查人員，也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房屋中介、汽車中介以及各種推銷員，把他攪擾得煩不勝煩……</p>

隨后，他又夢到了食人土著，夢見他穿戴裝備，從土著的團團包圍中救下了一個長得很像他大學(xué)同舍好兄弟的俘虜。</p>

在夢里這個土著比魯濱遜的星期五還好，不僅懂事聽話，干起活麻利，還莫名懂得一些現(xiàn)代漢語的梗，甚至掌握一些他都不了解的專業(yè)知識，他們兩個人相處的十分融洽，簡直和親兄弟一樣。</p>

但這個故事依舊是爛尾的，在夢的最后，這個總是滿臉堆笑的，和藹可親的“好兄弟”背叛了他，帶著一群食人土著攻占了窯洞。</p>

土著們在平臺上架起篝火，將他捆在一根長木棍上，像加勒比海盜中食人族對付杰克船長一樣，要生生把他烤熟。</p>

這個夢終止于他被火焰灼燒，然后他做了最后一個糟糕的夢——</p>

他的活捕籠全部生效，但捕到的母山羊全都被野獸殺死了，當他趕到捕捉場地，收獲的只有一地狼藉。</p>

就連跟著母山羊的小羊羔也沒能逃過此劫，撕碎的皮毛和殘肢凌亂地丟在了積水中。</p>

……</p>

這一覺睡得分外疲憊，陳舟醒來時，已是下午。</p>

睡前忘記熄滅的油燈早就燃盡，窯洞內(nèi)黑漆漆一片。</p>

睜開眼后，望著天花板，陳舟沉默了許久。</p>

提子和三只小貓似乎在床邊的木箱中睡覺，聽不到它們嬉鬧時發(fā)出的聲響。</p>

遠遠地，隱約有雨聲，還有帶著潮氣的輕風(fēng)繞過墻壁鉆進臥室。</p>

緊接著，一陣馬蹄似的噠噠聲傳來，濕漉漉的來福湊到了床邊。</p>

哈哈~</p>

它像是剛運動完，張開大嘴吐著舌頭，喘著粗氣，努力伸展身體去舔陳舟的臉。</p>

推開這個會動的“鬧鐘”，陳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p>

沒有發(fā)熱，但是后腦勺或者說腦仁還隱隱作痛，仍然使他感到不適。</p>

既然身體健康，就不能逃避工作——凌晨布置的活捕籠如果奏效，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收獲了。</p>

從床上爬起來，匆忙套上衣服，在此過程中，陳舟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做的幾個夢。</p>

那些令人煩惱的影像正伴著他大腦的清醒緩慢消失，像被水沖淡的顏料，但大致的情節(jié)依舊讓他印象深刻。</p>

對于夢境，或者說涉及玄學(xué)的事情，現(xiàn)代年輕人的處理方式向來是“有利于我就信，不利于我就是封建迷信”。</p>

陳舟同樣如此。</p>

“夢都是相反的，既然做這些夢，就說明夢中的事情將來不會發(fā)生……”</p>

這樣想著，他穿好了衣服，從床頭柜上拿起打火機點亮了一盞燈油充溢的油燈，照了照床邊的木箱。</p>

不出他所料，提子果然摟著三只小貓擠在箱中歇息。</p>

它們的睡眠很淺，早就被來福的腳步聲吵醒，見油燈移過來，紛紛伸出腦袋，像一個個毛絨絨的小球，睜大眼睛望著陳舟。</p>

提子最后伸出頭，和它的孩子們把木箱上的出口擠的滿滿當當。</p>

它注視著陳舟這個和善有能耐的大貓，發(fā)出了一聲嬌柔的“喵~”，像是在表達它的擔(dān)憂——</p>

這只大貓可很少在白天睡覺。</p>

見到這些依附于自己，受自己照顧的小生靈，陳舟被夢境和頭痛破壞的心情有所好轉(zhuǎn)，尤其是提子的叫聲，更是觸動了他心中最柔軟的那一部分。</p>

微微笑，伸手揉了揉提子和三只小貓的腦袋，起身喝了口水，打起精神，他走向廚房。</p>

……</p>

雨季比旱季閑的多，但在正常情況下，每天需要完成的工作也不算少。</p>

他這一覺睡得倒是痛快，家里擱置的事就多了。</p>

日常的照料莊稼、前往木屋視察作物、給外墻苗圃中的薄荷、葛縷子等草藥除草……</p>

投喂小龍貓、提子和小灰灰這個小家庭，為來福準備伙食，還不能忘了鼠圈里新懷孕的母鼠們和已經(jīng)試過幾次毒沒死命大的試毒鼠……</p>

完成這些工作后，還有幾件要緊的事亟待解決。</p>

排在最前頭的是查看母山羊的狀態(tài)，雨天下羔子很容易使羊羔失溫，導(dǎo)致羊羔死亡。</p>

別看這里氣溫常年維持在二十**度，在降水頻繁的天氣，剛出生的羊羔還沒吃上第一口母乳，蹄子發(fā)軟，體力不支，是極有可能夭折的。</p>

陳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用爐灶中的余火點燃柴火，熱上飯菜后，第一時間便披上皮蓑衣，戴好大檐帽，邁開步子往屋外走。</p>

進入十月后，降水的強度和頻繁程度明顯減弱。</p>

根據(jù)陳舟這一年的親身體驗，島上旱季的時間是明顯長于雨季的。</p>

要不是因為這是一座懸于海中的孤島，這里的氣候恐怕會干燥許多，更不會有這樣茂密的植被和終年不斷的河水。</p>

得益于臨近旱季降水的減緩，枝葉茂盛的森林發(fā)揮起避雨作用，且效果不錯。</p>

帶著擔(dān)憂的情緒來到拴著山羊夫婦的位置時，陳舟看到它們分別在凸起的樹根旁吃草，看起來并沒有受到雨水的侵擾，就連身上的毛發(fā)都未被完全淋濕。</p>

盡管看上去情況不錯，他還是不放心地走到母山羊旁邊，摸了摸它的肚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