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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

光陰如梭，彈指三載，便這般悄無聲息地過去了。</p>

山腳那方姜家新院，臨近晌午，劉家小子才走，院中清清凈凈。</p>

姜義仍舊扎著樁，身如老樹，根似釘入泥土。</p>

樁式看著尋常，卻自有幾分山石不動、流水不息的味道。</p>

筋骨皮膜之間，仿佛有細流暗轉，沉沉實實地流轉其中。</p>

不多時，柳秀蓮自山下老屋拎著食盒上來。</p>

這些年她吐納漸熟，丹藥調息并進，氣息早已如春水不瀾，穩(wěn)靜無波。</p>

氣色也好了許多，眉眼間多了幾分從容清潤，添了些溫潤清和的神采。</p>

她身側，姜曦也已是將近十歲的小姑娘了。</p>

身量抽高了幾寸，面皮雪白，眼珠烏黑，眉眼間靈氣十足，已隱隱有幾分初長成的秀氣模樣。</p>

常年熬煉根骨，拳樁棍術一一不落，氣息走向間已透出一股順暢圓融的意味。</p>

再熬上些時日，便能踏入“精滿”之境，氣血充盈，初窺門徑。</p>

性子也比往年穩(wěn)了幾分，不似小時候整日亂躥，像個沒拴牢的小猴兒。</p>

可骨子里的那股靈勁兒，終究壓也壓不住。</p>

學堂后頭、院里前頭，常能看見她拎著棍子招招式式，打得風聲獵獵、雞犬不寧。</p>

姜曦正欲張口喚爹吃飯，手還未抬，衣角卻被人輕輕扯了一下。</p>

她偏過頭去，見娘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神溫柔卻不容置喙。</p>

小丫頭立時會意，腳步一收，母女二人便像對貓兒似的，輕手輕腳地繞過廊柱，悄然進了屋。</p>

院中日頭正盛，光影一寸寸收短，照得地面泛起溫意。</p>

不多時，門扉“吱呀”一響，大兒姜明自外推門而入。</p>

一身粗布素衣，肩上還帶著些紙墨塵氣，眉心間藏著幾分未散的經義文氣。</p>

十六歲少年，身子早抽得筆挺，骨相愈顯，昔年的稚氣已然褪了大半。</p>

目光沉靜，氣息內斂，舉止雖不張揚，卻自有股子藏鋒不露的勁頭，倒比那等板起臉的酸儒更有些骨血。</p>

自一年前起，他便從岑夫子手中接過了學塾的教席。</p>

起初雖顯青澀，但憑著古今幫主威望，倒也穩(wěn)穩(wěn)當當，能一言定堂。</p>

就連最不服管的那幾個小子，也都規(guī)規(guī)矩矩坐得端正了。</p>

到得如今，他大半心思早都鎖在書案之上。</p>

日日抄經讀文，沉在紙墨之間，仿佛世間只余學塾那方小天地。</p>

便是古今幫那攤子瑣事，也是管得越發(fā)不緊了。</p>

平日練功打樁、堂務執(zhí)事，統(tǒng)統(tǒng)扔給幾位堂主護法。</p>

自己只在收幫費那日現(xiàn)個身，點個賬。</p>

修行一事，于他也不見得熱烈。</p>

那“精滿氣足”的門檻，早早便邁了過去，起落呼吸間，自帶幾分沉穩(wěn)老成。</p>

可若再進一步，入那“神旺”之境，卻始終像隔著一層霧紗。</p>

神意飄忽，時而凝成水面月，時而散作風中絮，聚時不穩(wěn)，散時不定，近在眼前，偏又握不住。</p>

也不是不肯下功夫，反倒日日勤修，夜里觀想也不曾落下，只是這條路，確實催不得。</p>

神功一道，講的是靜中悟，虛里行，不容半點強求。</p>

村里村外，瞧著他的姑娘、媳婦家，也不在少數(shù)。</p>

這幾年里，送庚帖的，托媒人的，或打著燈籠直接上門的，前前后后也湊了一小摞。</p>

可這少年郎，生得便是一副倔脾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