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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莊主聽得入耳，卻并不見急，只是笑意不減，唇邊漾開一絲意味不明的從容。</p>

盞蓋輕輕一旋，他道：</p>

“倒也巧了，劉某這莊子里，還真擱著一門呼吸法子?！?lt;/p>

話說得像隨口一提，落在耳中，卻是不同。</p>

“聽老輩子講，是我祖上壯年時(shí)，在山中救過個(gè)迷路的道長(zhǎng)?！?lt;/p>

“那道人感念恩情，便留了一份心法。也沒說忌諱，只囑托隨緣而傳。”</p>

話頭落得輕，眼神卻不輕。</p>

雖沒明說個(gè)“愿與君共”，那眸中意味卻早早遞到了姜義眼底。</p>

姜義自是心知肚明。</p>

劉家那小子，在“古今幫”里借著名頭發(fā)藥。</p>

如今這莊主又提呼吸法門。</p>

擺明了是未雨綢繆，要在這深山村口，替兩界村攢下一點(diǎn)底氣，好應(yīng)付將來可能冒頭的妖邪動(dòng)蕩。</p>

至于劉莊主為何明明家世、手腕都不俗，卻甘居山野，偏要死守這片山嶺。</p>

而且聽話中意思，他家從祖上便是如此。</p>

姜義也不多問。</p>

只知這事，是好事。</p>

村安了，家便安。</p>

念及此處，姜義起身，手一拱，姿勢(shì)不高不低，卻帶著幾分正意，口中道：</p>

“莊主仁厚，愿將法門外傳，姜某替兩界村父老，謝過這一分大德?！?lt;/p>

話說得鄭重，本想再順勢(shì)應(yīng)下，讓自家小子接了這“傳承之責(zé)”。</p>

可念頭一轉(zhuǎn)，這等事，終究是得姜明自個(gè)兒點(diǎn)頭才成的。</p>

于是那句承諾便只含在喉頭，沒出唇，只換了一抹笑，姿態(tài)謙和得很，既無推諉，又不搶話。</p>

這時(shí)，那位高高的仆從已將丹藥取來，黑白兩瓶，瓶底還帶著一絲冰氣。</p>

和往常一樣，賬頭記在了幻陰草名下。</p>

姜義收了藥，也不多逗留，抱拳一揖，便自廊下辭了。</p>

下山時(shí)，山風(fēng)拂袖，竹影斜斜。</p>

一道身影踏石而下，衣擺微揚(yáng)，腳步輕盈，竟也有了幾分氣定飄逸的模樣。</p>

回到院里，姜亮那小子果然還釘在原地，腳下生根似的，連眉梢都沒動(dòng)一下。</p>

姜義瞥一眼，見他氣息還穩(wěn)，也不作聲，只將那兩瓶新藥擱到幻陰草地邊上。</p>

手里卻留了幾枚靜心丹，捏在袖中，防個(gè)萬一。</p>

轉(zhuǎn)身尋了大兒去，把劉莊主那廂愿?jìng)骱粑ㄩT的意思，從頭到尾，一五一十細(xì)細(xì)敘來。</p>

姜明聽著，眼珠子一亮，神色都精神了幾分，自是應(yīng)得爽快。</p>

可這“爽快”還沒落地，話鋒就歪了。</p>

只聽他嘴里開始咕噥：</p>

“古今幫眼下這樁樁件件，越發(fā)成氣候了。”</p>

“護(hù)法、堂主這些名頭，原先夠用，現(xiàn)在怕是不夠壓場(chǎng)子……是不是得再立幾個(gè)頭銜？”</p>

“比如‘輕功教頭’，‘納氣坐館’，還有‘丹藥執(zhí)事’，這名也不能空著……”</p>

姜義聽得啞然失笑，也不勸，任他天馬行空地編排職位。</p>

自個(gè)兒卻退到院角，尋了塊背風(fēng)地坐下。</p>

手里仍是舊書一卷，眼神卻時(shí)時(shí)掃向寒地里那道身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