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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娃兒不頂事，就只能從外婿上下功夫了。尋常人家配不上，家世太強的，又怕將來吃干抹凈，養(yǎng)出個白眼狼來?！?lt;/p>

這話一出，洪都教眉頭未動，眼中卻有了些許笑意。</p>

不是取笑，而是聽出了點味來。</p>

田縣丞卻已接著往下說，不疾不徐，仿佛胸中早有丘壑：</p>

“這小子，家世清白，身后也沒甚靠山。底子好，人瞧著也穩(wěn)實。若是趁早結(jié)個善緣，將來若真出了頭，對李家也算個倚靠。”</p>

他說得誠懇，神色卻不動聲色。</p>

“成則成，不成也無妨。只是我不通武藝，怕看走了眼?！?lt;/p>

他說到這兒，才又抬頭望向洪都教，眼神中多了幾分分寸拿捏的意思：</p>

“可若等他到了州府，真要在大選里露了面，那榜下捉婿的，可就不止我這一家了。到那時，我這個小小縣丞，怕是不太夠瞧了。”</p>

他頓了頓，嘴角一揚，像是自嘲似的：“所以啊，才厚著臉皮，邀洪兄提早掌掌眼?！?lt;/p>

洪都教聽完這番話，眉眼卻并未舒展，反倒透著幾分古怪。</p>

他沉吟片刻，方才開口：</p>

“若論根骨，那小子確是上乘。骨架周正，脈息沉穩(wěn)，將來若肯下苦，也未嘗沒有前程?！?lt;/p>

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卻緩了下來：</p>

“但若說他出身寒微、鄉(xiāng)野孤身、全無背景……”</p>

他輕輕搖頭，似笑了一下，目中卻無半分笑意：“我看，卻未必?！?lt;/p>

田縣丞聞言，先是一怔，旋即站直了幾分，面上浮出幾分不解，也帶了些警惕。</p>

“哦？”</p>

他放緩語氣，抱拳微一作揖：“請世兄明言。”</p>

洪都教這才低聲道：“那小子先前用的那根棍子，乍一看粗陋無奇，實則不然。”</p>

說到這兒，他眼中微光一閃，卻未看向田縣丞：</p>

“那棍兩頭的銅箍，樣式舊、打磨細(xì)，卻并非尋常貨色。”</p>

田縣丞一聽，嘴巴微張，像要說什么，又咽了回去。</p>

他如何識得這等門道。</p>

那棍子在他眼里不過是件趁手的家伙，充其量瞧著重了點，扎實罷了。</p>

洪都教仿佛瞧出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只繼續(xù)說道：</p>

“若單是那對銅箍，也還能說是機緣巧合，或是舊物遺落，被他撿著了。但更要緊的，是那一套棍法?！?lt;/p>

他眼神微斂：</p>

“我雖瞧不出具體門道，卻知那絕非尋常武館能教得出的，更非縣尉司那幫教頭所能指點?！?lt;/p>

他語氣不緊不慢，字里行間卻隱隱透著凝重：</p>

“那路子，若說無名無姓、從草根里練出來，恕我直言，絕無可能?！?lt;/p>

田縣丞的神色，漸漸沉了幾分。</p>

他畢竟不是練家子，平日里武事不過是耳邊風(fēng)。</p>

偶爾去縣尉司走動，那幾個相熟的教頭，說起姜亮來，口風(fēng)倒是齊整，都道這小子天賦異稟，是塊打熬得出的好料子。</p>

卻從未提過棍法如何精妙、銅箍有何異常。</p>

可憑洪都教這般身份見識，親口點出，斷不至于空穴來風(fēng)。</p>

田縣丞心下微動，嘴上卻只低聲回道：“這……倒是我先前失察了。”</p>

洪都教見他沉吟，也不催促，話鋒便也緩了下來：</p>

“娃兒不錯，根骨是好的，練法也正，性子也不見浮躁。早些打好關(guān)系，將來未必不是樁好事?！?lt;/p>

田縣丞聞言，輕輕頷首，眸中神色一時未明。</p>

院外風(fēng)吹竹影，淡影斜斜，一時無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