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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夢的變化

等孟大少又回到大堂里的時候，一只手還捂在肚子上，臉色蒼白，滿是細(xì)汗。</p>

不只是蹲坑蹲出來的汗，也是被嚇到了。</p>

他蹲下去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后來解決完了，回頭看了一眼，差點嚇得當(dāng)場又吐出來。</p>

那些蟲子，有的甚至有一兩尺長，茅坑里本來也有蟲子，可絕沒有那么長的。</p>

那就是從自己身體里出去的啊。</p>

想到這，他就覺得渾身都不得勁，走路都發(fā)飄，不知道肚子里還有沒有那些東西了。</p>

他現(xiàn)在看楚天舒的眼神，已經(jīng)不是看一個比較聊得來的陌生人，而是看見了一個救星。</p>

“老兄！”</p>

孟大少本想沖過去抓住楚天舒的手，只是到了桌邊，才感覺雙腿又酸又麻，像有螞蟻在咬，剛才蹲久了，現(xiàn)在返過勁兒，雙腿撐著不敢亂動，只好伸手抓起酒杯。</p>

“太感謝了，我文化不高，好聽的感激話說不出來，就，都在酒里吧?！?lt;/p>

半杯烈酒他一口干了，喝得急，臉上有點發(fā)紅。</p>

楚天舒笑道：“先坐吧，這蟲子在你體內(nèi)久了，就算把蟲除了，也還要再服些藥?！?lt;/p>

孟大少腳下挪了挪，坐在長凳上，還是激動難抑：“你老兄簡直就是華佗再世，神了，就這么這么一比劃，就有這么多蟲子被打掉?！?lt;/p>

其實關(guān)于華佗的傳說里面，有不少就是他給人打蟲的事跡。</p>

孟大少今天的經(jīng)歷，讓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位傳奇的神醫(yī)。</p>

“我今天只帶了三塊大洋，也不知道還欠多少診金，等我緩緩，回家拿了錢就給老兄送來?！?lt;/p>

孟大少摸出兜里三塊大洋，還有一堆銅板，都堆在桌子上，往楚天舒那邊推過去，嘴里越說越來勁。</p>

“對了，老兄你住在哪里？我一定要給你送個匾……”</p>

楚天舒只好抬手示意，打斷他的話。</p>

“我四處游歷，在這鎮(zhèn)上還沒有住處，不過看這里風(fēng)景不錯，人們說話又好聽，倒是也有心在這里住一段時間?！?lt;/p>

楚天舒環(huán)顧左右，“就在這家酒樓里訂個房間吧，匾額就不用送了，幫你治這個病也是緣分。”</p>

孟大少喜道：“住在這里，好啊好啊，我也常來這里的。”</p>

他轉(zhuǎn)頭對老掌柜說道，“馬叔，你這里還有沒有最好的房間，給我老兄來一間，錢都算我賬上?！?lt;/p>

老掌柜笑著點點頭。</p>

孟大少又像想起什么，說道：“我還有一些合得來的朋友，跟我這個毛病也差不多，神醫(yī)老兄，你能不能幫他們也……”</p>

孟大少比了一個畫符的手勢。</p>

楚天舒臉色嚴(yán)肅了些，道：“畫這個東西，要看緣分的，不是誰都能行，你得了這個好處，也不要輕易跟別人提起?！?lt;/p>

“至于你那些朋友，有空可以叫過來，我不用這個法子，給他們診脈開方，照樣會有效果?！?lt;/p>

《鬼門巫醫(yī)注解》，分為針，符，咒，藥四個部分。</p>

針法和藥毒，都有兩面性，可以救人，也具備一定的殺傷力，但藥毒需要準(zhǔn)備的步驟太多，楚天舒基本不用。</p>

符和咒的占比本就不大，還沒什么攻擊性，幾乎全是用來治病護(hù)身。</p>

楚天舒經(jīng)常在做噩夢之后念誦的“霞衣護(hù)心身咒”，就只有定心養(yǎng)神之效。</p>

剛才畫給孟大少的符篆，則是專門用來驅(qū)除寄生蟲的“除內(nèi)蟲符”。</p>

但是別看畫這種符只在轉(zhuǎn)眼之間，消耗的念力可不少，比他甩飛針扎木板，負(fù)擔(dān)可大多了。</p>

大戶的錢是要賺的。</p>

可是給所有上門的病人都靠畫符治病的話，一來是累，二來也太張揚。</p>

要殺他們的寄生蟲，還是配藥熬湯膏搓丸子吧。</p>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lt;/p>

孟大少連連點頭，一臉神秘的壓低了聲音，“這個符畫給我，是我有福分吧，亂說就會折了福氣?！?lt;/p>

楚天舒眉梢一揚，點了點頭。</p>

聽爺爺說，舊社會有很多騙子耍手段引人上了鉤，又展現(xiàn)不出什么真本事，就會拿這類折福折壽的說法，弄得云里霧罩的。</p>

后來有些真正的通靈人想敷衍別人的時候，也就直接拿這套說辭來用，確實是很方便啊。</p>

楚天舒向掌柜借了紙筆，先把給孟大少后續(xù)療養(yǎng)的方子寫了。</p>

他經(jīng)常練習(xí)畫符，控制毛筆的能力是有的，但寫繁體字沒有那么熟練，這個紙質(zhì)量又太差，不盡如人意。</p>

字寫好了之后，墨絲竟然還順著紙面上的雜質(zhì)蔓延，橫生枝節(jié)，變得毛毛糙糙。</p>

非得對藥材熟悉的人，仔細(xì)辨認(rèn)，才能看準(zhǔn)藥名。</p>

誰知道孟大少在旁邊看著看著，就面露驚色：“神醫(yī)老兄，你怎么把這秘方寫得如此清楚？”</p>

楚天舒一時還沒回過味來。</p>

墨跡團(tuán)團(tuán)塊塊，字痕粗淺不一，就這，也叫寫得很清楚嗎？</p>

孟大少緊跟著一句：“這要是拿去抓藥，豈不是被那藥鋪里的人也把你的秘方偷學(xué)過去了？”</p>

楚天舒這才心中恍然。</p>

大夫手里要是掌握著真正有效的方子，都會看得非常重，秘方秘方，秘而不宣。</p>

一張好方子，甚至是能夠傳代的寶貝，家里好幾輩人的飯碗都能指著這個。</p>

祖宗寶貝不肯輕易示人的心思本來無可厚非，只是那種一字不改，一脈單傳的，既不能交流改良，且稍有動蕩就可能絕傳，也難免可惜。</p>

“被學(xué)去，也無妨。”</p>

楚天舒想了想，說道，“這是給你養(yǎng)肺的，用藥分量不重，若是有人學(xué)了去，給類似癥狀的病人吃，縱然不能完全對癥，也不會有什么大礙?！?lt;/p>

“我再開一個打蟲的方子，也把分量放輕些，誰有心想看甚至想抄寫的，你任憑他們看就是了?！?lt;/p>

“這片地方得蟲病的人恐怕不在少數(shù)，多幾個會治的，不是壞事。”</p>

寄生蟲病往往具有群發(fā)性的特征，蟲卵在一片地區(qū)的繁衍，不會是孤立的。</p>

方子若是傳開了，將來或許很多人會因此受益。</p>

楚天舒想想自己一些小舉動，若是能促成這樣的大好事，心里也舒坦。</p>

“老兄不但醫(yī)術(shù)高明，這心腸也是如菩薩一般?！?lt;/p>

孟大少領(lǐng)會到他的意思，面露贊嘆之色，頓了頓，“若是老兄真愿意傳出這些秘方，與其給那些藥鋪學(xué)了去，不如給我買下，談買斷可以，分紅也可以?！?lt;/p>

“那些藥鋪本錢不多，本錢越小，眼光越短，難免急功近利，他們得了方子也會珍之重之，同樣的藥材，湊成方子上的模樣，價錢怕會翻十倍不止，專供給富貴人家?！?lt;/p>

孟大少說到生意，眼睛張大了些，剛剛還面白發(fā)虛，敬畏忐忑的模樣，這時候端坐抬頭，透出來一股子不俗的精氣神。</p>

“這秘方若是給我運營，憑我們孟家的本錢，才有機(jī)會走薄利多銷的路子，把這個生意越盤越大?！?lt;/p>

“到時我們賺的多，神醫(yī)老兄也能如愿讓更多病號吃上這種藥，兩全其美！”</p>

楚天舒有點驚訝，笑道：“我剛才說了，不介意方子外傳，那你完全可以不跟我明說，暗地里籌備這個生意，何必另外花錢從我這里買一遍方子？”</p>

孟大少坦言道：“要是為了這么一點事，傷了我跟神醫(yī)老兄的交情，那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lt;/p>

楚天舒聽罷，對眼前這個胖子還真有點刮目相看。</p>

他在大堂里挑中孟大少，不僅是因為這人病得很明顯，也是因為這人的外表舉止，頗有一種“富貴又清澈”的氣質(zhì)，給錢應(yīng)該會比較爽快。</p>

現(xiàn)在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p>

隨便挑中的一個病號，也是個頭腦精明，能在病中迅速嗅到商機(jī)的人物啊。</p>

“這件事聽著很不錯，但也不用太急。”</p>

楚天舒笑道，“你們湊齊這些藥材之后，給我檢查一遍，看過藥性如何，再去試看療效如何，然后才好去談買賣做大的事。”</p>

“對了，在下楚天舒，老哥全名怎么稱呼來著？”</p>

孟大少舉杯笑道：“鄙人孟雙江。”</p>

片刻之后，孟雙江拿到了藥方就暫且告辭。</p>

跑堂的過來，要領(lǐng)著楚天舒去看看房間。</p>

楚天舒卻說晚上再看，要了兩只燒雞，用油紙裹住，細(xì)麻繩扎起來，正好拎在手里，離開了酒樓。</p>

現(xiàn)在還是上午，白天的光陰不可辜負(fù)。</p>

按照令牌的介紹，氣數(shù)那一欄，攢到一定標(biāo)準(zhǔn)，楚天舒就能回老家。</p>

但這個所謂“一定標(biāo)準(zhǔn)”，最是讓人頭疼，沒有個具體量化的方式。</p>

因此，楚天舒雖然知道這邊處在一個危險的戰(zhàn)亂時代，也不得不考慮在這個鎮(zhèn)上久住。</p>

趁白天熟悉一下鎮(zhèn)上的風(fēng)貌，還得找個適合練功的地方。</p>

“孟雙江的提議不錯，如果他這個生意真能盤起來，我正好看看氣數(shù)欄會有多少進(jìn)度……”</p>

楚天舒走在路上，心里思索著這些東西，在一些小販攤前駐足，不忘跟人打聽一下孟大少平日的作為。</p>

這些人對孟大少的印象，倒是出奇的一致，就是個貪嘴的富家少爺，為人還挺和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