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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她眼里沒他

走到院子外的時候，謝延玉遠遠看見廳堂里的燈亮著。</p>

還沒來得及思考為什么燈會亮著，就發(fā)現(xiàn)窗邊站了個人。</p>

是個穿著淺紫色錦袍的男人，</p>

他頭發(fā)用白玉簪子半挽起來，帶出一點矜貴散漫的氣息。</p>

因為背著光，所以他的臉隱在黑暗里，瞧不清具體長相。</p>

但即便如此，謝延玉還是認出這是賀蘭危。</p>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莫名地，好像從他身上感應到一點兒寒意——</p>

他好像不太高興。</p>

這是興師問罪來了？</p>

謝延玉有點意外。</p>

她還算了解他，這人表面溫和，骨子里卻高高在上，發(fā)現(xiàn)她給他下了藥，按理說應該會找人把她請過去，怎么會親自過來一趟？</p>

她腳步頓了下，總感覺有哪里不太對，</p>

然而不等她仔細想——</p>

“不走了？”</p>

謝承謹?shù)穆曇粼谏韨?cè)響起。</p>

看見她不動了，他也停下腳步，微微側(cè)頭，就順著她的目光要往廳堂那方向看。</p>

謝延玉本能地感到危險。</p>

謝承謹說不準就是懷疑她動了情絲蠱，但又沒證據(jù)，所以今天才只是敲打敲打她。</p>

要是讓他看見賀蘭危，那可就是人贓并獲，不只是敲打了。</p>

眼看著謝承謹要看見廳堂那邊的場景了，她趕緊扯了一把他袖子：“兄長。”</p>

謝承謹不習慣和旁人有什么太親近的舉動，</p>

包括被扯袖子。</p>

他的注意力被她成功拉回來，垂眸看了眼自己袖口。</p>

他習慣穿黑，</p>

她的手指則很蒼白，扯在他衣袖上很搶眼。</p>

指骨修長，分明很纖細，卻并不顯得柔若無骨，反而隱藏著一點兒力量感。</p>

他沒說話。</p>

謝延玉見他目光輕飄飄落在她手上，才想到他或許介意被她觸碰。</p>

她識趣地將手收了回來。</p>

衣袖被松開，留下兩道褶皺。</p>

謝承謹收回目光，這時候才出聲問她：“怎么了？”</p>

謝延玉表情沒變，還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溫和模樣：“我在后院里養(yǎng)了一些蝎子，剛才突然想起來，它們也以毒蠱為食。兄長不是要毀情絲蠱嗎？不如直接把情絲蠱喂給它們。”</p>

謝延玉的陰暗和尖銳都藏在心里，平時掩飾得很好，看起來很溫和，像一株柔軟卻沒什么存在感的蒲葦，怎么也看不出來她是會養(yǎng)蝎子這種劇毒之物的人。不過這種事說出來也不會怎樣，都這種時候了，謝延玉并不在意這個。</p>

她說完這話，沒聽見謝承謹回應，于是又抬眼看他。</p>

謝承謹也在看她，視線對上，他才不咸不淡問：“手上的傷是蝎子蟄的？”</p>

謝延玉前幾天被蝎子蟄了下手背，傷痕不顯眼，淺淺一道，已經(jīng)快愈合了。</p>

她沒想到他連這種小傷都能注意到，剛才她扯他袖子的時候他盯著她的手看，應該是那時候看見的。</p>

她點點頭。</p>

謝承謹仿佛只是隨口一問，他沒再說什么：“走吧。”</p>

謝延玉問：“喂蝎子嗎？”</p>

謝承謹嗯了聲。</p>

謝延玉松了口氣，把人往后院的方向帶。</p>

后院的門在另一個方向，進門后有個偏廳，被她用來煉藥和養(yǎng)蝎子，正好和廳堂間隔了兩個回廊。</p>

從院子外面看，可以把整個院子的大概情況都收入眼底，哪間屋子亮了燈都能看見，但進了后院偏廳，就不大可能注意到廳堂那邊的動靜了。</p>

*</p>

兩人的身影往后院的方向走遠，</p>

來的時候兩人一路無話，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p>

但去后院之前，謝延玉主動扯了下謝承謹?shù)男渥?，和他對話，雖然很快就松了手，但是——</p>

她和謝承謹什么時候這么熟了？</p>

賀蘭危站在窗前，將一切收入眼底，暖色的燈光落在他身上，但卻仿佛有寒意從他骨頭縫里滲出來。</p>

這個時候的謝延玉分明最喜歡他，不惜給他下藥也要和他在一起，</p>

她什么都不求，只求和他親密些。</p>

本該是這樣的。</p>

可事實是她沒來找他。</p>

她和謝承謹在一起。</p>

謝延玉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柔順，實際上，她想要的東西很多，想過好日子，想要權勢。賀蘭危不是不知道這些，上一世的后來，她和妖尊成親，背刺世家，她貪慕權勢之事已是人盡皆知，可他始終覺得她真的喜歡過他，她對他的感情和對妖尊以及她那未婚夫不一樣。</p>

如若不然，那她的演技也太好了些。</p>

可是——</p>

她骨子里就是貪戀權勢的。</p>

謝承謹出身并不比他低，如若謝承謹愿意讓她攀附，她會拒絕嗎？</p>

賀蘭危眸色深深。</p>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角落里的侍女，出聲問：“今晚是謝承謹叫她出去的？”</p>

侍女冷不丁被問話，抬頭看他。</p>

他臉上的表情仍舊溫和，但不知怎么回事，侍女覺得他這溫和之下像藏了一汪波濤洶涌的暗流，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就有一種渾身發(fā)寒的錯覺。她不敢撒謊：“奴婢不知……”</p>

賀蘭危又問：“后院里有什么？”</p>

侍女回答：“是……偏廳?！?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