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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獄

2017年處暑。</p>

海城市第一監(jiān)獄。</p>

面朝西的大鐵門，在全副武裝的警衛(wèi)注視下緩慢打開，門內(nèi)走出一名中年警察，神情嚴(yán)肅向著打開的鐵門。</p>

“逢山，以后做事不要那么沖動，多想想后果。”</p>

“張教，我知道了。”</p>

伴隨聲音落下，逢山頂著青皮腦袋，穿著過氣的洞洞牛仔服，拎著一個鼓囊囊的化肥編織袋，走出那扇陪伴他七年監(jiān)獄生活的大門。</p>

九月刺眼陽光毫無保留傾瀉而下，可逢山卻在這明亮中瞇起眼睛，似乎還無法適應(yīng)這久違的自由。</p>

站在監(jiān)獄外世界，逢山臉上寫滿茫然。</p>

七年牢獄生涯，讓他對這個世界感到無所適從，站在公交站，面對陌生路牌路線和站點(diǎn)，更是不知所措。</p>

“山哥。”</p>

身后忽然響起有些熟悉呼喊，逢山猛的轉(zhuǎn)過身，迎著陽光，視線恍惚，隱約中看到一輛出租車朝自己開來。</p>

等出租車停到路邊，兩男一女從車?yán)锵聛恚σ饕鞯耐约骸?lt;/p>

他們的相貌讓逢山感覺熟悉中帶著陌生，遲疑片刻。</p>

那三人已經(jīng)張開雙臂，向自己撲過來。</p>

“山哥，你可算出來了！”</p>

“想死我了！”</p>

“這七年為啥不讓我們探視?！?lt;/p>

沒等逢山做出反應(yīng)，兩男一女已經(jīng)把自己死死抱住，哽咽哭喊，通過聲音，逢山知道他們的身份，張開雙臂反抱住三人。</p>

“黑皮，小花，虎子！”</p>

“你們怎么知道我提前出來?！?lt;/p>

“我們算著日子呢，小花時不時給監(jiān)獄打電話?！?lt;/p>

叫虎子的娃娃臉男子掙脫逢山懷抱，著急忙慌從出租車?yán)锉С鲆粋€鐵盆放到地上，火機(jī)點(diǎn)燃盆里火紙。</p>

“出來要跨火盆，燒掉里面的晦氣！”</p>

轟!</p>

盆子里燃起熊熊烈火。</p>

黑皮是個體胖臉黑的年輕男子，小心翼翼從懷里掏出一把樹葉，用樹葉在逢山身上亂掃一通，嘴里還念念叨叨。</p>

“掃掃掃，掃災(zāi)又掃難?！?lt;/p>

最小花是位面容俏麗女人，笑盈盈拉起逢山胳膊，從火盆上跨過去，拿出一套運(yùn)動服。。</p>

換上衣服后，逢山轉(zhuǎn)眼變成冷峻型男。</p>

“山哥還是那么帥氣！”小花笑面如花，拿起換掉的舊衣服，準(zhǔn)備放進(jìn)火盆里。</p>

“別燒，那是紅姐給我買的?！狈晟浇舆^衣服，小心翼翼疊好，塞進(jìn)懷里。</p>

紅姐這個名字一出現(xiàn)。</p>

歡喜氣氛瞬間冷下來，三個年輕人面容黯然。</p>

“紅姐埋哪了！”逢山拿出煙準(zhǔn)備點(diǎn)上，猶豫片刻重新插回?zé)熀校吐晢柕馈?lt;/p>

虎子嘴巴蠕動幾下，“哥，要不吃完飯再去看紅姐?！?lt;/p>

“不用！”逢山搖搖頭，鉆進(jìn)的士車?yán)铩?lt;/p>

三人對視一眼，無奈上車。</p>

海城市南區(qū)公墓。</p>

逢山捧著一束康乃馨，站在墓地前，墓碑上彩色照片，是逢山跟一個女人的合影。</p>

照片中女人的笑容就如那束康乃馨，溫暖陽光，跟逢山臉貼臉，而逢山則露出一臉不爽、嫌棄。</p>

“紅姐，山子來看你了！”</p>

逢山輕輕撫摸照片上女人的臉，眼眶通紅。</p>

“哥，人死不能復(fù)生，想開點(diǎn)！”小花輕聲哽咽安慰。</p>

“走吧！起風(fēng)了！”</p>

逢山抬起手擦了擦眼睛，可就在這一瞬間，三人卻意外地看到山哥眼角那抹不易察覺的淚光。</p>

回到闊別七年的家。</p>

是物業(yè)公司在大樓樓頂私蓋的一間工具棚，為了買下他當(dāng)年逢山花光所有積蓄，就因?yàn)榧t姐喜歡依偎在逢山身旁，看落日下的大海。</p>

七年時間，似乎在這里定格。</p>

房間很干凈，沒有一點(diǎn)灰塵，就連擺設(shè)都跟走時一樣。</p>

破舊電視機(jī)，滿是劃痕的音響，還有墻上一張張幸福甜蜜的照片。</p>

逢山靜靜走遍房間每個角落，腦海中如走馬燈一般閃過曾經(jīng)的歡聲笑語、幸福甜蜜。</p>

如今，屋還在，人已去。</p>

“隔幾天小花都會來收拾，還不讓我們幫忙，說怕山哥忘記家的樣子?！被⒆虞p聲說道。</p>

黑皮強(qiáng)撐起笑容，試圖趕走這悲傷氣氛，“今天山哥出來，大家都開心點(diǎn)，我去買菜，咱們好好喝一頓?！?lt;/p>

喵！</p>

房間角落里鉆出一只肥嘟嘟的貍花貓，逢山驚喜喊道，“可樂?。　?lt;/p>

肥貍花瞪大眼睛，茫然看向叫自己的陌生人，害怕的躲到小花身后探出腦袋。</p>

“哥，可樂三年前抓鴿子從樓頂?shù)粝氯ィ@是她唯一的孩子，小可樂！”小花俯身抱起貍花貓，輕輕在貍花貓的下巴抓撓，貍花貓瞇起眼睛，發(fā)出舒服的呼嚕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