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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那一刻，他忽然生出幾分慶幸：</p>

還好，還好他叫她別等他。</p>

否則，他失言的話，她一定會很生氣，說不定會氣得一直哭一直哭……</p>

薛玉琢以為自己要死了。</p>

人都快倒下了，最后被人扛著回去。</p>

不過還好，有驚無險，人救回來了。</p>

薛玉琢養(yǎng)傷的時候，還跟張副將學了點針線手藝，把破了的平安符錦囊給縫好了。</p>

縫得歪七扭八，但好歹沒洞了。</p>

薛玉琢很滿意，照舊天天拿出來看。</p>

他左看右看，又開始后悔：</p>

唉，還是該希望她等等他的。</p>

……</p>

就這樣過了三年。</p>

大瑜終于滅了渾邪，將胡人驅(qū)趕去了西邊。</p>

大軍班師回朝。</p>

勝利的喜訊長了翅膀，提前飛向京城。</p>

朝堂民間無不歡慶，皆道大瑜國威顯赫。</p>

一片喜慶之時，老臣裴定禮卻主動向皇上辭官。</p>

皇上視裴定禮如恩師，百般挽留。</p>

裴定禮再三堅持道：</p>

“先帝曾囑咐老臣輔佐皇上，如今皇上登基已四載有余，于朝堂政事中可明察秋毫，任人唯賢，天下海晏河清。老臣年事已高，只望回河東老家，于山水之間安度晚年，求皇上成全?！?lt;/p>

皇上最后只得封賞裴定禮一番，派人護送其還鄉(xiāng)。</p>

將士從西北凱旋的時候，裴家已經(jīng)搬走了，只有在大理寺任職的裴凌風還在。</p>

一路忐忑的薛玉琢回來時，失落地發(fā)現(xiàn)居然連裴姝人影都見不到。</p>

偏偏薛玉成還很不識相地跟哥哥說：</p>

“哥，你可不知道，隔壁裴姐姐去年就是長安出名的才女了，好多人去裴家說親！你看裴家門檻那都凹了一小塊，就是被上門說媒的人踩出來的……”</p>

薛玉琢：“那……她可訂親了？”</p>

薛玉成：“我也不知道?！?lt;/p>

薛玉琢登門隔壁裴府，想找裴凌風問問裴姝的情況。</p>

嚴家姑娘前段時日出了孝期，已經(jīng)和裴凌風辦了喜事。</p>

薛玉琢印象中，裴凌風在外人面前都板著一張臉，但現(xiàn)在見到成親后的裴凌風，覺得好似親和了許多。</p>

裴凌風對他說：“家父前段時日已經(jīng)回了河東，你若真想知道他們境況，不如自己親自走一趟?！?lt;/p>

薛玉琢聞言，眼中光芒漸亮。</p>

他聽懂了。</p>

裴凌風在告訴他，他回來得不晚，他還有機會、</p>

薛玉琢回家后，鄭重地向爹娘坦誠自己的心意，說要托人去提親。</p>

薛將軍夫婦同意了。</p>

薛將軍：“裴大人如今遠離朝堂，不再是朝中重臣，倒是可以結親了。”</p>

薛夫人：“全京城沒幾家不想求娶姝兒的，我們可以托人去提親，但裴家會不會應，我們可不知道。”</p>

薛將軍夫婦尋了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作為中間人去裴家說親。</p>

薛玉琢不放心，還是決定先快馬加鞭趕去河東。</p>

薛玉成也要跟著去，說他想去看裴凌云。</p>

兄弟二人馬不停蹄地直奔河東。</p>

薛玉琢心中忐忑，比上戰(zhàn)場還緊張。</p>

等快到裴家老宅的時候，薛玉琢的心頭提到嗓子眼了。</p>

“玉成，比起三年前，我看起來如何？”薛玉琢挺直身板。</p>

薛玉成認真道：“變黑了好多，嗯，眉毛邊還多了一道疤，皮膚也變干了……雖然樣貌比以前丑了點，但——”</p>

薛玉琢：“……夠了。”</p>

薛玉琢繃直了嘴角往前走。</p>

“哥，我有辦法！”</p>

薛玉成靈機一動，拉著兄長轉(zhuǎn)頭往街市的方向快步而去。</p>

一刻后。</p>

薛玉琢黑著一張臉站在脂粉鋪子里。</p>

老板娘手里托著一小盒脂粉，笑得夸張：“這位郎君放心~涂了我們店的凝脂粉，保準郎君俏上加俏。”</p>

薛玉琢看了一眼那盒子里白花花的粉，扭頭就要往外走。</p>

薛玉成扯住他袖子，壓低聲音：</p>

“哥，我這可是為你好！好幾年沒見呢，不得留個好印象？”</p>

“哥，成敗在此一舉?。　?lt;/p>

薛玉成覺得自己為哥哥真是操碎了。</p>

“我之前見人家用這個來遮疤痕，可好用了，子信小時候腦門摔青了，就用這個遮過，哥你試試……”</p>

薛玉成拿過脂粉盒，伸手就要往他哥臉上涂。</p>

他說得信誓旦旦，但其實他自己也沒涂過，拿著一塊蠶絲綿，蘸了一大塊粉就要往薛玉琢臉上涂。</p>

薛玉琢皺眉推開：</p>

“不用?！?lt;/p>

“哎，試試嘛。”</p>

“拿走。”</p>

“涂一下就好……”</p>

兄弟倆推來推去，手勁都大，一不小心推翻了手里的脂粉盒。</p>

啪，一大片雪白的脂粉撲在了薛玉琢的臉上。</p>

一半臉黑，一半臉白，猶如黑白無常合體，看著就煞人。</p>

薛玉琢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才會跟著傻弟弟來胡鬧。</p>

他仰頭，想深吸一口氣。</p>

他才仰頭，視線觸及到樓梯的時候，動作猛然頓住。</p>

脂粉鋪的樓梯上站著一對主仆，顯然是要從二樓下來，卻不知在那停了多久。</p>

女子戴著面紗，露出一雙清冷似水的眼，眼圈有些發(fā)紅。</p>

她就那么安靜地望著他，像以前無數(shù)次在墻頭望他的樣子，像從天上落下凡塵的仙子。</p>

她懷中還抱著一只貓。</p>

喵——</p>

那只貓朝著薛玉琢撲過去，在他腳邊親昵地蹭來蹭去。</p>

薛玉琢只覺得連呼吸都忘了，更忘了自己臉上滑稽的模樣。</p>

裴姝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似乎也沉浸在突然的驚喜中。</p>

兩人竟一時相對無言。</p>

薛玉琢有些笨拙地從懷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平安符，喉結滾動，啞著嗓子問：</p>

“你說過的話還算么？”</p>

裴姝看見被反復縫補過的平安符，上面雜亂的針腳丑得讓人要發(fā)笑。</p>

然后她笑了，淚水滑落：</p>

“算?！?lt;/p>

……</p>

裴薛兩家的親事順利地定下了。</p>

兩家孩子年紀都不算小了，再加上薛峰明年開春后又要去西北，便將成婚的日子定在次年正月。</p>

薛家來迎親那日，是個大好的天氣。</p>

無風無雪，春回大地。</p>

薛玉琢一身喜袍，被眾人熱熱鬧鬧地簇擁著。</p>

裴氏族人和親友可給薛玉琢出了不少難題，讓他過五關斬六將才終于走到新娘子院子外。</p>

薛玉琢以為終于能見到新娘了，沒想到院子外還有人攔著設下了“關卡”，要薛玉琢作十首催妝詩才行。</p>

大家等著看新郎急紅臉的樣子。</p>

出乎意料地，新郎竟然一個躍身，從院墻翻過去了！</p>

門口攔著的人大呼“耍賴”，男儐相們趕緊幫薛玉琢擋著。</p>

裴姝被扶著從屋內(nèi)走出來，面上艷若桃李。</p>

走到門口的薛玉琢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面龐也燒得如云霞一般。</p>

裴姝忍俊不禁，叫了他一句：</p>

“薛呆子?！?lt;/p>

他被叫了“呆子”，卻更加歡喜，走上前去牽她。</p>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p>

“什么女貌，我阿姐有才又有貌。”</p>

“我們薛小將見了新娘，真成呆頭鵝了哈哈哈……”</p>

漫天喜色里，大家笑作一團。</p>

正月初九是個好日子，紅燭高照，鑼鼓喧天。</p>

她那劍氣如霜的少年，在黃昏中滿心歡喜地走來，誓要與她執(zhí)手共白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