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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上的時候，每個人果然都領(lǐng)到了食物。</p>

秦嘯說的是一頓口糧，可他們拿到手的有兩塊大面餅和一大碗粥，他們省著點(diǎn)吃，完全可以攢成兩頓。</p>

干一天活，得一天飯吃，少挨一天餓。</p>

克茲族人第二天干活就更賣力了。</p>

孔武在鏟雪的隊伍里很顯眼，別人鏟一個坑，他能鏟三個坑。</p>

當(dāng)然了，別人一餐只要吃一個大餅，他至少得吃三個。</p>

孔武的進(jìn)食量，軍營里都知道，會給他特例。畢竟人家吃的多，干活出力也多，沒什么可說的。</p>

可是孔武這日只吃了兩個餅就不吃了，他把第三個餅給了秦老頭。</p>

秦老頭睨著他：“為什么不吃了？”</p>

孔武指了下自己的肚子，然后擺手：“啊啊、啊?！?lt;/p>

大餅比孔武的臉還大，秦老頭把大餅往孔武的臉上一拍:</p>

“你不餓？不餓你個大頭！你小子現(xiàn)在還敢跟爺爺說謊了？你能吃多少我心里沒數(shù)？拿著，吃！”</p>

“你放心，算口糧的時候，本來就把你一人當(dāng)三人算的，你吃三塊餅正好，不用想別的?！?lt;/p>

孔武把大餅從臉上拿下來，手里捏了捏，猶豫片刻還是把餅吃了。</p>

“我們回來了！”</p>

蘇知知這時候騎著驢回來了，驢后邊還拖著小板車。</p>

身邊還有幾個趕著驢車的孩子，阿古力也在其中。</p>

“我們帶了好多干牛糞回來?！碧K知知神采奕奕。</p>

她本來也打算去鏟雪，但是她正巧來了月事，去鏟雪的話身上容易弄濕著涼，于是就承擔(dān)了監(jiān)督克茲族孩子們運(yùn)干牛糞的任務(wù)。</p>

孔武看見他們來了，拿著啃了一半的餅就笑呵呵地跑過去幫忙了。</p>

有些孩子看見孔武龐大的身形覺得害怕，但是孔武把手上的餅撕成小塊分給他們的時候，他們很快和孔武打成一片了。</p>

老徐這個時候還過去湊熱鬧，用內(nèi)力隔空打了一團(tuán)雪。</p>

引得一群半大的孩子們嬉笑。</p>

克茲族人聽見孩子們的笑聲，覺得干活都有力氣了。</p>

秦老頭遠(yuǎn)遠(yuǎn)看著知知和孔武他們，眼神變得有些渾濁。</p>

慕容棣走到秦老頭身邊，也望向知知的方向：</p>

“胡人想設(shè)計挑起軍民對立，阻礙援軍，可他們大概沒料到會有一批愿意把糧食分出的黑山軍將士。”</p>

“不過，我今日沒想到師父也會與他們一同讓出口糧?！蹦饺蓍πα诵?，語氣有些揶揄。</p>

秦老頭：“怎么？你想說，我老頭子貪得很，連人家墳里的東西都不放過，怎么會愿意把口糧讓出來？”</p>

慕容棣忙道：“師父，我可沒這么說?！?lt;/p>

“小棣，你來黑匪山來得晚，不知道十幾年前嶺南大亂時的樣子。我們也遭過難，餓的時候，起過歹念，做過惡。</p>

我不是善人，當(dāng)年做了惡，今日才會心存愧疚地向善?！?lt;/p>

秦老頭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沒有笑。</p>

他渾濁的眼中像是交織了一張網(wǎng)，每個網(wǎng)眼內(nèi)都是罪孽。</p>

十四年前嶺南饑荒瘟疫肆虐的時候，他們做過更狠的事情。</p>

慕容棣察覺到秦老頭有些不對勁：“師父？”</p>

秦老頭：“在黔中流民上山之前，黑匪山?jīng)]有和知知同齡大的孩子，你可知為什么？”</p>

慕容棣沒答話，但顯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笑意消失了。</p>

秦老頭苦笑：“你想的沒錯。”</p>

靡婆人入侵嶺南的時候，不少人說靡婆人兇惡，會吃人肉。</p>

可吃過人肉的，不止靡婆人。</p>

秦老頭知道人肉的味道。</p>

甚至知道嬰孩的肉吃起來最嫩。</p>

這些是黑匪山最早一批村民心照不宣，不愿回首的往事。</p>

在那一段往事里，他們最后一次要吃的嬰孩，不是別人——</p>

就是知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