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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宇陡然狂躁起來。</p>

許是因為受了刺激，身體里爆發(fā)出一些殘存的氣力。</p>

他討厭郝仁的這種眼神。</p>

很多年前，他還年少時，還未從登基的巨大欣喜中冷靜下來，裴定禮就是用這種眼神看他的。</p>

那種眼神好似在看一個不合格的替代品，殘次品。</p>

好似在說他天資愚笨，說他處處比不上明懷太子。</p>

可他明明已經(jīng)是皇上了，是天下之主，沒人可以看輕他。</p>

裴定禮也不行。</p>

“都是你爹，都怪你們裴家！”</p>

“是裴定禮不知君臣之道，不懂進退，忘了誰是君誰是臣！”</p>

“是你們裴家不敬帝王，是裴家該死！朕沒有做錯……沒有做錯……”</p>

慕容宇口中噴出血沫，急切地不知想向誰證明自己是對的。</p>

郝仁看著他，只說了一句話：</p>

“朽木不可雕，終究成不了璞玉。我父親只錯了一件事，他曾以為朽木可雕?！?lt;/p>

慕容宇所有的話熄滅在喉間。</p>

他全身的疼痛都變成烈火在燒灼，燒掉他的偽裝，將他隱藏在深處的自卑撕扯開來。</p>

他的皇位是偷來的。</p>

父皇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他永遠(yuǎn)比不上明懷太子。</p>

郝仁將藥粉瓶子遞給了裴姝拿著，然后轉(zhuǎn)身走到另一個角落里。</p>

那角落里有一個麻袋。</p>

郝仁拖著麻袋過來：</p>

“你自詡聰明，不如猜猜這里面是誰？”</p>

麻袋很大，凸起了一個人形，不似孩童那么小，也不像成人高大。</p>

慕容宇的心猛然下墜：</p>

“禛兒……你們將禛兒怎么了……”</p>

裴姝手中的劍指著麻袋，一點點地劃開：</p>

“在宮中這些年，我知你對太子喜愛有加。得知你對太子是真心喜愛，我慶幸萬分。若不然，如何讓你體會到失去所愛之痛？”</p>

“我們姐弟送你一份禮，免得你黃泉路上孤單?！?lt;/p>

麻袋被劃開了。</p>

一具焦黑的尸體露出來。</p>

像個十三四歲的少年。</p>

太子慕容禛在宮變時仍躺在榻上。</p>

沒人刻意去殺他，也沒有人愿意冒死救他出來。</p>

東宮的人都跑了，都怕隨時殺人的太子。</p>

慕容禛昏厥在錦帳中，吸入太多濃煙，燒成了一具焦尸。</p>

慕容宇看見那具尸體的時候，只覺周圍一靜，什么聲音都聽不見。</p>

目光呆滯，渾身僵硬。</p>

方才的掙扎都停止了。</p>

寂靜片刻的暗室中，爆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p>

哀嚎聲在室內(nèi)回蕩。</p>

隱隱的叫喊聲傳出，驚飛了外面覓食的鳥。</p>

……</p>

郝仁和裴姝從暗室中出來時，天已經(jīng)快黑了。</p>

秋月升起來。</p>

月光泛著淺淺的藍(lán)，落在衣襟上，連血漬看著都很溫柔，像一朵朵嬌艷的花開在衣衫上。</p>

他們各自回院子洗漱了一番。</p>

郝仁洗掉身上血漬的時候，長長舒了一口氣。</p>

他洗好澡時，伍瑛娘推門進來。</p>

郝仁抱住了瑛娘，把頭埋進瑛娘的頸窩里：</p>

“瑛娘，我做到了。”</p>

伍瑛娘輕撫郝仁的背：</p>

“嗯，你做得很好，辛苦了?！?lt;/p>

郝仁正欲摟緊瑛娘，卻被瑛娘推開了：</p>

“我知你很辛苦，不過還沒到休息的時候。走，出來，薛家軍那邊出事了?！?lt;/p>

剛打算休息會兒的郝仁：？？？</p>

一刻后。</p>

黑山府眾人聚在一起商議。</p>

“西北來了信，我們最擔(dān)心的情況發(fā)生了。”</p>

“渾邪國聽說鐵勒汗入侵大瑜后得了好處，也趁機再次起兵想分一杯羹?！?lt;/p>

“鐵勒汗國帶著叛降的軍隊繼續(xù)打，照這個趨勢下去，遲早會打入京城，兩邊情形都緊急?！?lt;/p>

“黑山軍這個月必然會到長安，只是不知同鐵勒汗的兵力比起來誰先到?！?lt;/p>

眾人分析形勢的時候，薛澈站了起來。</p>

他青澀的面龐在燭光中添了幾分堅毅：</p>

“我要去西北，與我爹一同作戰(zhàn)?！?lt;/p>

“我是薛家軍的人，薛家軍同生共死?！?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