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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時候，兩人才一起從帳內(nèi)出來。</p>

薛玉成的面色已經(jīng)沉靜了很多。</p>

但眉間的“川”字還是沒有松開。</p>

除了值夜的士兵偶爾走過外，四處都很安靜。</p>

黑匪山一行人的營帳是自己帶來搭的，在軍營角落的位置。</p>

薛玉成跟著郝仁進(jìn)了帳篷，見薛澈在帳內(nèi)已經(jīng)睡著了。</p>

身上棉衣都沒脫，只簡單蓋了條毯子，看樣子是等得太久，等睡著了。</p>

薛玉成放輕腳步，坐在兒子身邊，眼中流露出慈愛。</p>

他將手覆在薛澈頭上。</p>

兒子比之前長高了，身板壯實(shí)了些，膚色曬深了點(diǎn)。</p>

但還是他兒子。</p>

薛澈睡得并不深，恍惚感到有人摸自己的頭，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睛。</p>

“爹。”薛澈的眼神一下清明，從床上坐起來。</p>

他只說了一個字，可眼睛在發(fā)亮，顯然很高興。</p>

但叫了一聲“爹”之后，又不知道該說什么。</p>

“聽說澈兒現(xiàn)在在練劍法了，練得如何了？”</p>

薛玉成笑得很溫和，之前周身的戾氣都盡然散去，仿若一個尋常父親問起兒子功課。</p>

薛澈去行李中拿出自己的桃木劍：“爹，師父已經(jīng)教了孩兒獨(dú)門心法，孩兒現(xiàn)在練到……”</p>

薛澈說著，還比劃了兩個招式給薛玉成看。</p>

薛玉成耐心地聽著，眼中欣慰之色越來越濃。</p>

薛澈比劃完劍法，一時又不知該說什么，但想起知知平時和郝仁還有伍瑛娘說話的時候，好像說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p>

薛澈便也開口道：“我們來的路上，知知撿了很多東西……”</p>

他說起一些路上的小事，薛玉成也聽得很認(rèn)真，就好像在聽軍機(jī)大事一般，不錯過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p>

薛玉成從帳中出來的時候，晨曦微亮。</p>

新的一日開始了。</p>

太陽還沒有升起，星辰半隱在天上。</p>

天地之間，泛著一種幽靜迷幻的藍(lán)。</p>

連雪地好像都染上了淡淡的藍(lán)色。</p>

一片淺藍(lán)中，有兩個人影。</p>

秋錦玉和倪天機(jī)在火堆邊。</p>

火堆上架著一個小鍋，咕咚咕咚煮著湯。</p>

那是今天早上要煮面條的湯。</p>

一夜未眠的薛玉成走過去，被濃湯的香味勾得腹中饞蟲醒來。</p>

“薛將軍，早，可要來一碗湯？”秋錦玉沒等薛玉成回話，就盛了一碗湯出來。</p>

“多謝?！毖τ癯山舆^湯喝了一口。</p>

湯涼得很快，在手上沒一會兒就變成溫的了。</p>

薛玉成一飲而盡，然后把碗還給秋錦玉。</p>

秋錦玉問：“薛將軍可要來一碗面條？”</p>

薛玉成又道：“有勞了?！?lt;/p>

倪天機(jī)在旁邊看著，眉心跳了一下，覺得這人堂堂將軍，怎么還來他們這蹭湯蹭面條？</p>

阿秋煮東西多辛苦，哪有那么多功夫給別人煮？</p>

“阿秋，我來煮吧?！?lt;/p>

倪天機(jī)想從秋錦玉手上接過面條，然而卻被秋錦玉嫌棄了。</p>

秋錦玉打了一下他伸過去的手：“你別煮糊了，這碗是給薛將軍的，等會你的那碗你自己煮?！?lt;/p>

倪天機(jī)被打了手，訕訕地站在旁邊。</p>

四十多歲的人，像個鬧別扭的孩子一樣，不甘心地看著鍋里的面。</p>

面條柔韌，在湯中宛如游絲，煮好后被撈進(jìn)碗里。</p>

薛玉成接過這一碗面條，夾了一口面送進(jìn)嘴里。</p>

每一根面條都吸飽了湯汁，很好吃。</p>

和十幾年前的味道很像。</p>

薛玉成吃完了面，把碗放在旁邊地上，然后站起身對著秋錦玉端端正正地躬身行了一禮：</p>

“多謝秋娘子。”</p>

秋錦玉和倪天機(jī)都有些愣。</p>

秋錦玉：“不妨事，一碗湯面罷了，將軍無需如此?！?lt;/p>

“我謝的不是這一碗面，而是你當(dāng)年在西北相助之事。若非你當(dāng)初只身潛入胡人軍營竊取兵符，恐怕我薛家軍會折損更多。”</p>

薛玉成看著秋錦玉，露出一個很淡的笑，</p>

“秋姐，多年不見，恕玉成眼拙，這才認(rèn)出秋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