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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下

初九喵一聲，跳上了墻角。</p>

裴姝從殿內(nèi)走出，加快腳步也走到院子門口，正好撞上要進(jìn)來的慕容棣。</p>

“母妃?！蹦饺蓍ρ壑熊S動(dòng)光芒，有許多事情迫不及待地要跟母妃說。</p>

裴姝拿手碰了一下兒子被風(fēng)吹涼的臉頰：</p>

“棣兒，外邊冷，先進(jìn)去再說?！?lt;/p>

冬月高興地去煮熱茶：“殿下看著長高了些?！?lt;/p>

裴姝拉著兒子坐在榻邊細(xì)細(xì)打量。</p>

是高了些，曬黑了些，又長大了一點(diǎn)。</p>

“娘娘、殿下放心說話，我和初九在外面盯著?！?lt;/p>

冬月將茶壺放在小爐子上，然后出去守著了。</p>

慕容棣目光灼灼，聲音壓低：</p>

“母妃，孩兒見到小舅父和小舅母了?！?lt;/p>

裴姝撫著兒子肩膀的手一顫，一雙清眸中顯然情緒涌動(dòng)。</p>

小爐子上的茶壺發(fā)出咕咚咕咚的冒泡聲。</p>

白煙升騰。</p>

慕容棣和母妃細(xì)細(xì)講了自己路上的經(jīng)歷，從賀三郎出現(xiàn)，到他們誤打誤撞到了黑匪山，與小舅父一家相認(rèn)。</p>

“……舅父在嶺南蟄伏數(shù)年，韜光養(yǎng)晦。”</p>

“母妃，孩兒還有個(gè)表妹，叫知知，是姨母的孩子?！?lt;/p>

“母妃這是知知和阿澈做的手串，是知知送給母妃的。”</p>

裴姝接過手串，眼角一片濕意。</p>

手串在窗欞投下的光影間很好看，繩子上串著的小木頭、干果、石頭帶著嶺南的陽光和氣息。</p>

裴姝少見地露出一抹完整的笑容，嘴角高高揚(yáng)起：</p>

“知知，是個(gè)好名字。璇兒取名取得好。”</p>

裴姝握著手串，好似能看見一個(gè)長得很像妹妹的小姑娘，活潑好動(dòng)地在四處撿東西，撿到好看的東西就當(dāng)做寶貝攢起來。</p>

“好啊……好啊……”</p>

他們裴家還有人在。</p>

裴姝將手串戴在手腕上，拿帕子擦著發(fā)紅的眼角：</p>

“你方才提到薛家的小公子，他如今身體可還好？”</p>

“阿澈身體已然好全?！?lt;/p>

提起薛家，慕容棣臉上浮起一層陰霾：</p>

“母妃，還有一事，事關(guān)當(dāng)年裴家含冤與薛家軍之事?！?lt;/p>

樹影和窗影映在裴姝身上。</p>

裴姝僵著身子，像一幅靜默的畫：</p>

“棣兒，你說。”</p>

慕容棣的手按住茶幾一角：“我們?cè)趲X南意外遇到當(dāng)年率援軍的將領(lǐng)魏符，才知道永嘉四年末，胡人大肆南下入侵，薛家軍向朝廷求援……”</p>

“……因此，當(dāng)魏符率軍趕到，薛家軍已折損過半……</p>

慕容棣的聲音比方才還要低。</p>

低得幾乎要被茶水沸騰的聲音蓋住。</p>

等慕容棣說完的時(shí)候，裴姝好似沒聽見一樣。</p>

臉上什么表情變化都沒有。</p>

沒有哭，沒有怒，沒有驚。</p>

唯有兩片唇，蒼白得失了血色。</p>

慕容棣皺眉：“母妃？”</p>

茶水煮好了，發(fā)出有些尖利的嘯聲。</p>

裴姝扶著榻上的茶幾站起來，她說:“我去給你倒杯茶?！?lt;/p>

裴姝雖出身顯貴，但這些年沒少自己做事。</p>

掃地、挖土、燒水、倒茶，這些都是基本的。</p>

她的身體算不上強(qiáng)壯，可這幾年也沒怎么生過病。</p>

在慕容棣的印象里，母妃一直都是聰慧而堅(jiān)強(qiáng)。</p>

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擊垮母妃。</p>

母妃永遠(yuǎn)站在他身邊，不會(huì)倒下。</p>

“母妃，孩兒不渴?！蹦饺蓍φf。</p>

可裴姝還是往茶爐那邊走。</p>

茶爐就在不遠(yuǎn)處。</p>

裴姝很慢很慢地走了兩步。</p>

動(dòng)作遲緩得像耄耋老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