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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很清楚地看見，那個白日幫她手刃仇人的女俠紅了眼圈。</p>

“我姐姐出嫁那日是笑著的，可是我知道，她出嫁前的每天夜里都在哭。</p>

我姐姐會琴棋詩畫，但是比我膽子小。所以那時候我每晚都纏著她一起睡，這樣的話，她要是夜里想哭還可以抱抱我。”</p>

“她出嫁后，我們見不到她，她要是晚上躲起來哭的話，我也不能抱她了。”</p>

“你和我小時候有點像，你要是愿意去我姐姐身邊陪她的話，看到她晚上哭，你就幫我抱抱她?！?lt;/p>

冬月點頭如搗蒜：“我愿意，我愿意幫你抱你姐姐?！?lt;/p>

后來，冬月才知道，裴璇口中位高權(quán)重的夫家，居然是帝王之家。</p>

冬月被送進了宮，從低等的小宮女做起，接觸不到正得盛寵的惠貴妃。</p>

更別提什么夜里抱人哭了。</p>

冬月潛心等待機會，這一等就是數(shù)年。</p>

這數(shù)年間，裴姝從寵妃變?yōu)闊o人問津的婕妤。</p>

離皇上很遠，離冬月這等小宮女卻近了許多。</p>

別人都對明惠宮的差事避之不及，只有冬月站出來，主動對上頭的嬤嬤說愿意去伺候。</p>

不過冬月來了明惠宮后，沒看裴姝哭過，根本性不像是裴璇當初描述的樣子。</p>

她甚至都懷疑是不是弄錯了人。</p>

但就在今日，冬月看見裴姝殺人時眼中的果斷時，她恍惚看見多年前裴璇的氣性。</p>

“知道了?！?lt;/p>

裴姝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波瀾不驚。</p>

可她撫著初九的手在發(fā)顫，顫到無法控制。</p>

她知道冬月說的都是真話。</p>

她那個從小就大大咧咧的妹妹，其實家中心思最細膩最柔軟的孩子。</p>

入宮前，她每日晚上都哭，可是哭到一半，璇兒就會抱著個枕頭在她門口咚咚敲：</p>

“阿姐，我要和你一起睡?！?lt;/p>

璇兒會擠進她的被子里，纏著她講故事。</p>

璇兒的手腳都很暖，撒嬌般地扒在她身上說：</p>

“我給阿姐當暖爐，阿姐給我講故事?！?lt;/p>

“好?！?lt;/p>

裴姝給妹妹講故事，講得妹妹睡著了，她自己的眼淚就落下來。</p>

然后她抱住妹妹溫熱的身體輕輕地啜泣。</p>

那么多凄冷的夜里，她的淚水流淌成河，懷里卻有一束陽光。</p>

她以為妹妹不知道。</p>

可原來璇兒知道，什么都知道，甚至還在那么久以前想送人到她身邊。</p>

裴姝眼眶脹痛得厲害，仿佛蓄了一場洪水。</p>

但她已經(jīng)不會落淚了。</p>

這泥潭一般的深宮里，眼淚無用。</p>

裴姝抬起潔白的脖頸，對著冬月緩緩笑：</p>

“冬月，我妹妹從小愛玩火愛看煙花。”</p>

“今晚，我們放一場煙花?！?lt;/p>

是夜。</p>

明惠宮的偏殿起了一場大火。</p>

火光熊熊。</p>

聽說是癡癡傻傻的裴姝母子在殿內(nèi)玩煙火，把偏殿給燒了。</p>

好在母子二人沒出事。</p>

唯一沒逃出來的是內(nèi)侍小全子。</p>

在火里都燒成焦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