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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充斥著污濁的惡臭，借著手里火把火光的映照，甚至能清晰看到無數(shù)細(xì)小的顆粒狀物質(zhì)，在半空中飄飄蕩蕩。</p>

手，在鼻尖面前輕輕扇著，但并沒有什么卵用。</p>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微弱短促的呼吸。</p>

地下室內(nèi)，只有三人。</p>

梁婆子梁巧鳳，肖婆子肖翠蘭，賴婆子賴秋菊。</p>

吧嗒，吧嗒，吧嗒……</p>

腳步聲不算明顯，但在這寂靜的地牢中卻顯得格外的刺耳。</p>

三個老婆子瞬間被驚醒，下一瞬，便是神經(jīng)質(zhì)的尖叫，掙扎，還能聽到鎖鏈碰撞之下，噼里啪啦的聲響。</p>

還沒拐彎，宋言心里大抵已經(jīng)猜的出來三個老婆子現(xiàn)如今會是怎樣的狀態(tài)。</p>

大抵沒少被折磨。</p>

等到終于走下最后一道臺階，拐了個彎之后，火把的映照下地牢中的一切便出現(xiàn)在宋言面前。</p>

嘖。</p>

看的出來，這幾日時間三個老婆子受到了極為熱情的招待。</p>

只是短短幾日功夫，三人便瘦了不止一圈，皺巴巴的皮膚下面，甚至能看到里面骨頭的輪廓。</p>

她們的胳膊，脖子被鎖鏈吊著，被迫站在地上，唯有腳尖能提供些許支撐。</p>

原本梳理整齊的頭發(fā)變的散亂，蓬頭垢面，渾身散發(fā)著濃郁的惡臭，甚至還能看到蚊蟲蒼蠅之類的東西爬滿三人的身子，隨著三人的動靜，便嗡的一下飛起，黑壓壓一團(tuán)。</p>

甚至?xí)屓艘詾椴恍⌒牡搅讼娜盏募S坑。</p>

身上原本看似樸素，實則用料講究的襦裙，現(xiàn)如今也是破破爛爛。</p>

三個老婆子的身上乍眼看去，似是沒什么體外傷，至少最近沒有，看不到皮開肉綻那種血淋淋的畫面，但是從三人那驚懼到極點的眼神來看，她們所受的折磨怕是比皮開肉綻還要恐怖。</p>

她們的眼神已看不出半點希望，唯有化不開的恐懼。</p>

宋言忍不住好奇：“你們究竟對她們做了什么？”</p>

跟著下來的護(hù)院攤了攤手：“也沒做什么，打唄，后來發(fā)現(xiàn)打沒用，便在她們身上涂了一點蜂蜜，然后放了一點蚊子，蒼蠅，螞蟻，蟑螂進(jìn)來而已……”</p>

宋言大概知道臟兮兮的衣服上一坨坨暗褐色的斑塊是從何而來了。</p>

被螞蟻咬一下，不會很痛。</p>

但，當(dāng)身上爬了一百只，一千只螞蟻的時候，那滋味就不一樣了。</p>

若是再配上一千只蟑螂，一千只蚊子，一千只蒼蠅……</p>

只是想一想那種畫面，宋言便覺得毛骨悚然，尤其是看到因感知到動靜，迅速從三個老婆子身上爬下來的，黑壓壓一片消失在墻角旮旯縫隙中的蟑螂大軍的時候，宋言更覺渾身雞皮疙瘩。</p>

哦，天啊，瞧瞧這些蟑螂，居然有拇指那么大，還會飛的……</p>

一下子出現(xiàn)幾百只上千只大塊頭蟑螂，他也是會慫的。</p>

“你叫什么名字？”</p>

“江忠誠。”那護(hù)衛(wèi)立馬答道。</p>

宋言不免贊嘆：“是個人才。”</p>

江忠誠害羞一笑：“姑爺謬贊了。”</p>

不知道寧國有沒有東廠，那地方是很需要這種人才的。</p>

“梁巧鳳是哪個？”微微吐了口氣，宋言用柔和的聲音問道。</p>

原本是能認(rèn)出來的，但現(xiàn)在三個老婆子的情況屬實有些糟糕，無法分辨。</p>

沒人回答，但左右兩邊兩個老婆子，卻是齊齊看向中間那人，看來便是她了。宋言擺了擺手：“把她放下來吧，給點吃的?！?lt;/p>

江忠誠便立馬將梁巧鳳放了下來，又沖外面吆喝了一聲，沒多時一碗小米粥就擺在梁巧鳳面前。</p>

梁巧鳳雙眼還是無神，呆呆的看著宋言，似是不明白宋言這是想要做什么。</p>

“你之前提供的消息很有價值，這是賞你的，吃吧?！彼窝匀崧暭?xì)語的說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p>

柔和的語氣，仿佛在無形中消弭了梁巧鳳的恐懼，然后便猛地?fù)湎蚰且煌胄∶罪?，顧不上手上嘴上的污垢，端起碗就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lt;/p>

便是很燙，也不甚在意。</p>

肖翠蘭，賴秋菊沒想到梁巧鳳并沒有被打，反倒被賞賜了飯食，一時間羨慕又妒忌，宋言甚至能聽到她們的喉頭不斷蠕動，吞咽口水的聲音。</p>

一碗小米粥三兩下便被吃完了，手指在碗上刮著，連最后一粒小米都未曾剩下，此時此刻，梁巧鳳看向宋言的視線中都滿是感激，她似乎已經(jīng)記不起是誰將她送到這里受苦，只是在感激宋言給了她食物。</p>

不知道這算不算斯德哥爾摩綜合征。</p>

“我這里，有價值的人，就能得到更好的待遇?！?lt;/p>

“因為梁巧鳳給我提供了消息，這是給她的賞賜，那么這幾天，你們有沒有想起來什么？”</p>

平和的聲音在地牢中蕩漾著，四周陷入短暫的寧靜。</p>

忽然，還是那梁巧鳳，許是因為這人比較八卦的緣故，她知曉的信息，總是比其他人更多一點。</p>

此刻，什么對主母老爺?shù)闹艺\，都是狗屁，梁巧鳳現(xiàn)在只想每天能有一碗小米粥，能不被打。</p>

她們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和宋家那邊聯(lián)絡(luò)，楊氏和宋鴻濤，定然已經(jīng)知道她們出事兒，可想象中的拯救并沒有出現(xiàn)，便是傻子也明白，她們已經(jīng)被拋棄了。</p>

既然已經(jīng)被拋棄，那忠誠還有什么意義？</p>

至于肖翠蘭和賴秋菊，并未吱聲，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保持著對主子的忠誠。</p>

“回稟少爺，老奴想，想起了一件事……”梁巧鳳顫顫巍巍的開口。</p>

宋言臉上笑容不變：“何事？”</p>

“您的母親……梅……梅雪姨娘，當(dāng)年應(yīng)該是被宋哲害死的?！?lt;/p>

宋言瞳孔陡然收縮：“你說什么？”</p>

宋言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波動。</p>

梁巧鳳嚇了一跳，尖叫一聲，身子蜷縮成一團(tuán)，瑟瑟發(fā)抖：“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說的都是真的。”</p>

宋言也察覺到失態(tài)，深吸了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住心中瞬間涌現(xiàn)出來的躁動，盡可能以平穩(wěn)的聲音沖著梁巧鳳問道：“別怕，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什么？”</p>

在宋言的安撫之下，梁巧鳳稍稍恢復(fù)了一些，雖然依舊渾身發(fā)抖，但至少勉強(qiáng)能夠人言：“其實，其實我也是不小心聽到的。”</p>

“在梅雪姨娘瘋了之后，楊氏有所懷疑。”</p>

“曾安排人多方試探，最終斷定梅雪姨娘是真瘋了?！?lt;/p>

“以楊氏的秉性，瘋于不瘋其實沒太大區(qū)別，都是要解決掉的，只是那時候的國公府已經(jīng)連續(xù)死了兩個姨娘了，若是連梅雪姨娘也死了，指不定外面還會傳出什么閑話?！?lt;/p>

“再加上楊氏覺得一個已經(jīng)瘋了的姨娘，也著實沒多少威脅，留著梅雪姨娘還能給她落一個安寧后宅的好名聲，也便不再理會?！?lt;/p>

“直至有一日，六少爺宋哲忽然找到楊氏，他說……”</p>

梁巧鳳喉頭微微蠕動著，似是在回憶當(dāng)日宋哲說的話：“他說，我路過花園，看到園丁在整理雜草，便問園丁，為何年年除草，年年有草。”</p>

“園丁答：皆因根未除?！?lt;/p>

“三日后，梅雪姨娘就暴病而亡?！?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