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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腳步聲不止一人，好像有五六個人，蔣慧心咽了咽口水。</p>

“他娘，我回來了?！?lt;/p>

聽到熟悉的聲音，蔣慧心松了口氣。一口氣松完，頓覺腦子更疼。</p>

她的頭受傷后就沒有好好治過，應該是落下了暗疾，就在她即將暈過去的瞬間，聽到男人道：“小丫來了?！?lt;/p>

小丫</p>

蔣慧心瞬間打起了幾分精神。</p>

楚云梨找了四個人將唐明山抬到這里，將那些人打發(fā)后，她借著微弱的天光走到了橋洞中。</p>

“娘”</p>

蔣慧心聽到她這一聲喚，瞬間激動得熱淚盈眶。</p>

“小丫，你可來了?！?lt;/p>

她說話的聲音特別小，楚云梨也是很努力了才聽個大概，道：“我給你請了大夫。”</p>

蔣慧心愈發(fā)感動，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就算有大夫和好藥，也不過是熬日子罷了。她一把握住女兒的手：“不要管我，救救你弟弟?！?lt;/p>

楚云梨搖搖頭：“你是我娘。所以我會救你?！?lt;/p>

至于唐清河那種不管小丫死活的涼薄之人，她不出手踩一腳就是好的，怎么可能救人</p>

聽到女兒回答，蔣慧心特別失望：“我求你……”</p>

“求我沒有用。”楚云梨面色淡淡：“你先忍一忍，回頭我就找大夫過來?！?lt;/p>

唐明山窩在門口，滿臉的討好：“能不能順便幫我……”</p>

楚云梨抬步就走。</p>

她真的帶了大夫來，此刻天光已經(jīng)徹底看不見了，點亮了燭火，大夫蹲在蔣慧心身邊把脈，半晌后搖頭：“哪怕有人精心伺候著，也就是三兩天的事?！?lt;/p>

大夫以為楚云梨是好心救助乞丐，隨即又去給唐清河把脈，一摸上他手腕，大夫頓時皺眉：“燒得這么熱，會出人命的?！彪S即又看見唐清河身子呈不自然的彎曲，明顯斷了好幾處骨頭卻沒有好好救治，忍不住嘆口氣：“沒救了?！?lt;/p>

唐清河：“……”</p>

他還沒死呢！</p>

其實他一整天大半的時候都在昏迷之中，這會兒是忽然驚醒過來的。</p>

“大夫，救命！”</p>

他吐字清晰，比蔣慧心說話的聲音還要大點。</p>

“這么精神”大夫挺意外的，又仔仔細細幫他摸骨：“你要是能扛過正骨的痛，加上好藥，應該能……”</p>

唐清河眼睛一亮：“能痊愈”</p>

大夫：“我不是神仙。只能讓你多活兩個月?！?lt;/p>

聽到這話，唐清河腦子一懵。</p>

哪怕猜到自己命不久矣，可真到了跟前，他還是想活下去，當即不甘心地追問：“就沒有其他法子了嗎”</p>

大夫一臉沉重：“你可以另請高明大夫?！?lt;/p>

唐清河：“……”</p>

這比還能活兩個月更絕望。</p>

他們身無分文，大夫又不是冤大頭，憑什么救他</p>

大夫已經(jīng)回過頭看向楚云梨：“姑娘，救么”</p>

楚云梨伸手一只蔣慧心：“救她。其余的不用管?！?lt;/p>

聞言，唐家父子都急了，怎么能不管呢</p>

唐明山鼓起勇氣道：“小丫，咱們好歹有多年同住的情誼，過去那些年是我對不起你，但你也不能見死不救??！”</p>

燭火下，楚云梨冷冰冰道：“再多話，我掐死你。”</p>

唐明山：“……”</p>

殺人</p>

小丫應該是不敢的。但這丫頭下手特別狠，他如今是真弱，可經(jīng)不起。</p>

楚云梨給了大夫一些銀子救治蔣慧心，然后率先離開了。</p>

橋洞中，里面的蔣母睡著了似的一動不動，唐家三人都動彈不得，只有大夫在藥箱旁忙活，見人走了，唐清河哭著道：“娘，我不想死！你幫幫我?！?lt;/p>

蔣慧心沒回答。</p>

主動讓出活下去的機會和兒子開口討要，于她來說完全是兩種心情。</p>

唐清河哀求道：“娘，你別治了，讓大夫給我診治吧?！?lt;/p>

蔣慧心終于扭過頭來，她看著面前的兒子，只覺得特別陌生。過去那些年里，她不想對小丫好，有時候看到唐明山打小丫，她心里還覺得暢快得很。</p>

可如今，女兒不管她的死活消失無蹤。兒子竟然還想讓她主動放棄求生的機會，這就是她用命來疼愛的孩子</p>

只有小丫愿意幫她，愿意救她。一想到這些，蔣慧心忍不住悲從中來，放聲大哭。</p>

她本就是強弩之末，這一嚎，更是耗盡了最后一力氣，很快就出氣多進氣少。</p>

大夫嚇一跳，急忙撲過來幫她順氣：“病重的人最忌諱大悲大喜，你緩緩呼吸，別激動?！?lt;/p>

蔣慧心握住大夫的手，眼神晶亮：“大夫，幫我謝她，跟她說……說……對不起……”</p>

話音落下，她的手也垂下，眼神中光芒漸漸散了。</p>

大夫一臉沉重，拿起邊上的包袱皮將她的臉蓋上，心頭有些自責方才沒有安撫好病人情緒，所以才讓她激動之下沒了命，就聽門口的中年男人道：“既然她死了，那些銀子配藥給我們喝吧。”</p>

兩人病得很重，大夫方才看過，如果都不喝藥，也就是熬日子罷了。他嘆口氣：“這銀子是那位姑娘給的，她愿不愿意花在你們身上，得事先問過她。不過，我可以自掏腰包給你們配一副藥?！?lt;/p>

大夫做不到見死不救，各配一副藥，回頭也不會內疚。</p>

大夫離開后，父子兩人看著那藥傻了眼。他們連藥罐子都沒有，這周圍也沒有柴火，怎么熬</p>

兩人干脆打開藥包生嚼，還能飽肚子。</p>

楚云梨聽說蔣慧心不在，去幫忙收了尸。聽了大夫那番蔣慧心道謝道歉的話，心中無感。畢竟，小丫已經(jīng)沒了。</p>

在小丫死前，蔣慧心可從來沒有后悔過自己的所作所為。</p>

值得一提的是，她離開時，父子倆還想糾纏，只是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走遠。</p>

唐明山不甘心就這么等死，這一日他昏昏沉沉間，忽然聽兩個乞丐在那閑聊，說挨打后可以去衙門告狀，告狀時還有衙門請的大夫在旁邊治傷。</p>

不為告狀，只為治傷，他也應該去衙門一趟。</p>

于是，他努力爬到了街上，沖著來來往往的人喊冤，還真有人抱不平，請了幾個人幫忙將他抬到了衙門之外。</p>

說實話，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唐明山真的不愿意來。</p>

現(xiàn)如今他和小丫已經(jīng)徹底鬧翻，小丫對他從未手下留情過，真到了公堂上。當初他找混混欺負小丫的事很可能瞞不住。</p>

就算小丫不出面，劉喜財為了自救，也肯定會說出這件事。</p>

真的，去衙門于唐明山來說，就跟自盡無異。</p>

可他實在太痛，又舍不得死……被衙門的大夫治好，若還好運的罪不至死，可就撿回了一條小命。</p>

大人看到傷成這樣的人，得知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膽大包天到將人打殘成這般，瞬間勃然大怒。他想要多問幾句，立刻緝拿了罪魁禍首來問罪，可問了半天，苦主就是不張嘴。</p>

無奈，大人只得將人挪到了空屋子里，讓大夫先給他治傷。</p>

唐明山不肯開口，是還想掙扎一下。沒想到大人竟然愿意收留，那豈不是可以等傷治好了偷溜</p>

他有些后悔沒帶上兒子來，不過，此刻他自顧不暇，也管不了別人。</p>

劉喜財當天就得知唐明山去了衙門，只恨自己下手太輕，以至于留下了這個后患。先前他明明已經(jīng)威脅過了的，唐明山明明已經(jīng)害怕，怎么還是跑去報官了</p>

如果大人真的審問起來，他脫不了身不說，還會牽連了兄弟……而那些人為了脫罪，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就算殺他滅口，他也不意外。</p>

那天起，劉喜財就等著公差上門，左等右等不見人，他再打聽，得知唐明山?jīng)]開口。</p>

但他并未放下心，總覺得頭上懸著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落下來。</p>

秦氏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枕邊人的心不在焉，她旁敲側擊的打聽，男人又不肯說。她總覺得這一次的事情很大，私底下買了些好酒好菜去找男人的兄弟，然后就得知了真相。</p>

回去的路上，她想了許多，回家后開門見山：“我們談談。這次你很難全身而退，趁著現(xiàn)在還自由，趕緊為以后打算一下。家里的宅子鋪子都賣了吧。”</p>

劉喜財氣笑了：“然后呢讓你帶著改嫁，養(yǎng)野漢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