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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 不討喜的長女 十八

這話一針見血。</p>

酒大娘臉色微微一變,笑了笑道：“哪怕就是要帶回夫家，你愿意出多少”</p>

林家安面色淡淡：“我出的自然比你多。”</p>

“一家子窮得蹲個柴房，還說這種大話,笑死個人?！本拼竽锸巧馊?平時和鄰居們相處起來不拿正眼看人,但說話一直都挺客氣的。也就是最近跟林家安鬧得不可開交，才會當(dāng)面也說這種刻薄的話。</p>

她扭頭看向楚云梨：“丫頭,別聽他吹，先前他們母子倆在外頭欠了不少藥錢,也不知道還上了沒有。這事又不是秘密,一打聽就知道。還有，我看重的是你敢單獨立戶的膽子，肯定是做生意的好手，我來聘你，是想讓你給我孫子阿面做賢內(nèi)助。他有什么他娶你,除了貪圖你的家財,還圖你好看，圖你給他生孩子！”</p>

“我樂意?！背评嬉话殉堕_了想要接話的林家安，這男女之間吵架，吃虧的一定是男人。她微微仰著下巴：“難道他圖的那些你就不要了大娘,既然話說到這了,那你知道我圖什么嗎”</p>

酒大娘輕哼一聲：“圖他窮，圖他母子倆病怏怏需要你照顧”</p>

楚云梨自顧自道：“我圖他干凈！”</p>

此話一出，周圍發(fā)出了一片哄笑聲。羅面確實很能干,幫人做賬房先生也是真的，但他卻是個好色的，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成了花樓的?？?。林家安來了之后特意打聽了一下羅家諸人,還知道了一件羅家隱藏的很好的事，那羅面已經(jīng)得了臟病，最近辭了活計在家治病。</p>

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秘密被人這么輕飄飄說了出來。酒大娘面色大變，左右看了看，見眾人都只是笑，并無鄙薄之色，這才放下心來：“小姑娘家家把這種話掛在嘴上，有好意思。”</p>

楚云梨一本正經(jīng)，扯了林家安的袖子：“他這確實干干凈凈嘛！”</p>

往那方面想，那是心思不純。</p>

但酒大娘卻隱隱察覺到，小丫應(yīng)該是知道孫子生病的事。</p>

任何一個正常的姑娘都不會嫁得了臟病的男人，這門婚事大抵是不成了。</p>

酒大娘也怕把人惹惱了之后，讓孫子的病情傳得沸沸揚揚：“你樂意扶窮，誰也攔不??！”</p>

語罷，飛快溜了。</p>

看熱鬧的人兩兩漸漸散去，其實，關(guān)于羅面的病情，是羅家自以為隱藏得好，他經(jīng)常跑去內(nèi)城看病，周圍好多人都在內(nèi)城上工，就是那么巧，有人和他在同一家醫(yī)館抓過藥，無意中得知了此事。</p>

羅家平時不和鄰居們來往，自然不會有人將這消息說到他們面前。</p>

酒大娘回去后越想越心虛，私底下打聽了一下，發(fā)現(xiàn)不止一個人說孫子的病情，頓時氣急敗壞。在她看來，一定是小丫和林家安兩人傳出去的。</p>

她越想越氣，很快就有了個主意。第二天也不做生意了，找了個馬車往唐家而去。</p>

靠近月底，唐家氣氛愈發(fā)沉悶，到了最后一日，利哥中午上門，搶在唐明山開口之前道：“我知道你們家艱難，哭窮的話也別說。我不想聽理由，只想看到銀子！”</p>

眼看唐家?guī)兹瞬粍?，他手指敲了敲桌子：“?dāng)初我借銀子的時候特別爽快，也是想打個樣，想讓你們還錢的時候也爽快一點?！?lt;/p>

蔣慧心怕得很，躲在男人身后一聲不吭。</p>

唐明山不好將兒女推出來，身后的女人又死活不肯上前，只得硬著頭皮出聲：“出了點意外，這一個月都沒生意，還請利哥寬限兩日！”</p>

利哥沉吟了下，道：“咱們一條街住著，寬限兩日也行。但丑話說在前頭，到時候我一定要看到影子，并且這兩天是翻倍的利息。當(dāng)然，如果你們不愿意出高利，也可以現(xiàn)在就還?！?lt;/p>

說是給了選擇，其實唐家根本就沒得選。</p>

這么高的利，加上利哥出了名的難纏。要是有銀子，他們一定立刻還上。</p>

送走了人，唐明山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周身都濕透了，他坐在后院中發(fā)呆，好半晌才回過神。</p>

“趕緊想法子弄點銀子來。按照利哥的規(guī)矩，第二次上門拿不到銀子會斷人一只手?！碧泼魃缴斐鲎约旱淖笫郑骸拔业耐冗€沒養(yǎng)好，要是手再斷了，可就真成了廢人?！?lt;/p>

蔣慧心一想到那樣的后果，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哭著提議：“咱們把這樓賣了吧！只要人還在，就什么都會有?！?lt;/p>

“不賣！”唐明山咬緊牙：“一定會有辦法的。小丫那個院子賣了，應(yīng)該能還掉一大半。”</p>

蔣慧心欲言又止，不說小丫愿不愿意賣，那劉喜財就不是個好惹的。他們先前都已經(jīng)試過，那哪次得好了</p>

唐明山?jīng)]想到了此處，煩躁地揪了揪頭發(fā)。</p>

恰在此時，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p>

因為張痦子上門糾纏的緣故，這條街上許多人都知道唐家是從利哥那里拿了銀子才打發(fā)了混混，也知道今天是還利的日子。眾人沒上門來，私底下卻都悄悄往這邊瞧。</p>

為了隔絕外人的目光，哪怕家里做著生意，唐明山也把門給關(guān)上了。</p>

聽到敲門聲，唐明山嚇了一跳，隨即才想起來利哥已經(jīng)離開。蔣慧心很是緊張，問：“開不開門”</p>

“開啊！”唐明山煩躁地道：“興許是客人，哪兒有把生意拒之門外的道理”</p>

蔣慧心打開門后，見是一個眼生的婦人，穿著不算多考究，卻絕對是住得起客棧的人，她扯出了一抹笑容：“大娘，住店嗎”</p>

酒大娘擠進了門：“我有點事要跟你們商量，進去說?！?lt;/p>

看見蔣慧心滿臉戒備，她笑了：“放心，好事！能解你們家目前的難處?！?lt;/p>

唐家如今連本帶利欠了二十一兩，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蔣慧心半信半疑地將人帶進了后院。</p>

酒大娘開門見山：“看中了你們家的閨女，想聘她做孫媳婦。今日就是來商量婚事的，要是你們愿意，我會盡快派人上門提親，聘禮是二十兩！加上其他的禮數(shù)，我準(zhǔn)備花二十五兩將她娶進門?！?lt;/p>

夫妻倆面面相覷。</p>

唐明山福至心靈，小丫肯定不愿意賣宅子來幫助唐家，但他可以用別的方法……就比如這聘禮。大家都不是傻子，這大娘給的聘禮應(yīng)該是看在小丫那個宅子的份上。一倒手，等于這宅子的銀子還是落到了唐家人手中。</p>

唯一棘手的是，小丫應(yīng)該不會任由他擺布。</p>

蔣慧心不愿意跟女兒撕破臉，眼看男人有答應(yīng)下來的苗頭，她率先道：“那丫頭都不認我?！?lt;/p>

唐明山瞪了她一眼：“去泡壺茶來?！?lt;/p>

蔣慧心不想去，對上他帶著威脅的眼神，只得委委屈屈往廚房走。</p>

酒大娘樂呵呵道：“不管認不認，你們都是她的長輩。這姑娘家嫁人，是由長輩說了算。你們答應(yīng)了婚事，回頭我上門去接人就行?！?lt;/p>

大家都是聰明人，唐明山看出來大娘聘娶小丫這事應(yīng)該有些內(nèi)情。畢竟，小丫如果愿意嫁，也不會讓未來夫家來找他們定親。他有些想不通這大娘為何這般迂回也非要娶小丫……按理說，小丫那臭脾氣，對著外婆都大喊大叫，也不肯孝敬長輩，哪怕他這個父親對其不好，在當(dāng)下許多人眼里，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小丫不與他們來往，就是她的不對。在議親時，許多人家會刻意避開這樣的姑娘。</p>

這大娘上趕著，到底圖什么</p>

酒大娘圖的是爭一口氣。</p>

小丫不嫁，還在外頭亂說話毀她孫子名聲……如果只是單純的鄰居，她上門質(zhì)問，人家也不會承認，吵起來的話，吃虧的還是自家，畢竟，孫子那真的有病，還是經(jīng)不起人議論的臟病。</p>

不能鬧大，她又想教訓(xùn)人，那就只能把人弄到家里。等那丫頭成了孫媳婦，她想怎么收拾都行。</p>

至于聘禮。先給一點下了小定，回頭她就去接人！</p>

“那我答應(yīng)了?！碧泼魃秸裾裼性~：“大娘愿意給這么多的聘禮，是看得起小丫，誠意也足夠。他娘，快把茶水給親家大娘送來。”</p>

送上門來的銀子，不要白不要。</p>

先把利哥的銀子還上，至于小丫追究起來……大不了再挨一頓打嘛，總不能把他打死！</p>

打死了人要償命，那丫頭沒那么傻。</p>

酒大娘得到了滿意的答復(fù)，當(dāng)天就請了媒人，第二天就上門下了小定。</p>

小定給了一兩銀子，送走了酒大娘，就被利哥拿走了。</p>

其實利哥并沒那么急著收回銀子，要知道，唐家這個樓可值幾十兩，現(xiàn)在他只能分到成，再拖一段時間，整棟樓都是他的。</p>

一大早，巷子里來了迎親隊伍，敲鑼打鼓好不熱鬧，老遠就能聽見里面的喜氣。</p>

這一條巷子不深，大家互相都認識，紅白喜事都會上門送禮。聽到這動靜，眾人都開始疑惑，沒聽說最近有哪家要嫁女呀……若是不好意思告訴人的二嫁，迎親的動靜也不該這么大。</p>

楚云梨知道這回事，等迎親隊伍到了門口，她悠悠然打開：“誰讓你們來的”</p>

媒人手拿一張大紅帕子，甩動時帶動一股股廉價的香氣，笑吟吟道：“姑娘，這婚事是你爹娘定的，今兒就是大喜日子?！彼粨]手：“來人，接新嫁娘了！”</p>

好幾個婆子上前“扶”人。</p>

這哪是迎親，分明就是明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