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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 不討喜的長女 四

蔣慧心不敢面對唐明山的怒火,又實在好奇父女一人之間是如何相處，剛好給唐明山做的飯好了，她拿托盤端著送了過去。</p>

進門前,她就已經(jīng)想好了退路,只要看到情形不對，立刻端著托盤退出。</p>

理由都是現(xiàn)成的,這飯被打翻了可惜，她端著躲遠一點。</p>

唐明山平時很兇,所以哪怕今日忙得不可開交，蔣慧心也特意給他準(zhǔn)備了飯菜。甚至因為怕他發(fā)脾氣,今日的飯菜還更好些,她讓專門送貨的屠戶拿來了一只豬腳,放在灶上的小鍋中燉得軟爛，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p>

光吃肉不行,她還炒了一盤豆腐。</p>

蔣慧心進門時還支起了耳朵聽里面的動靜,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她才試探著推開了門。抬眼看到父女倆一躺一站，不像是吵架的樣子，她心中疑惑之余,也不敢多問：“他爹,餓了么快趁熱吃點。”</p>

唐明山還沒出聲,楚云梨已經(jīng)上前去接：“我餓了?！?lt;/p>

蔣慧心不敢將托盤交出去,雙手下意識抓緊托盤邊緣，只覺頭皮發(fā)麻。半晌沒聽見唐明山的怒吼,她才偷瞄了過去。</p>

唐明山一臉平淡，仿佛這是件很正常的事。</p>

但落在蔣慧心眼中，這事就太奇怪了。心里正疑惑呢,余光撇見邊上的小丫已經(jīng)拿起了筷子，她嚇一跳：“這是給你爹的?！?lt;/p>

楚云梨端起那碗豬蹄：“爹說了，我身子弱，讓我補一補?！彼聪虼采现耍骸斑@點飯只夠我一個人吃，讓他們給你重新準(zhǔn)備?！?lt;/p>

唐明山看向了蔣慧心。</p>

蔣慧心對上他眼神，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好半晌才后知后覺他意思是讓自己去做飯。</p>

“我這就去?！?lt;/p>

小丫從小到大就沒怎么吃過好東西，純粹是吊著一口氣沒死罷了，她身子虛弱，又有暗疾，確實需要補一補，楚云梨說自己能把這一托盤的飯菜吃完不是夸張。</p>

那邊蔣慧心還沒有做好飯，楚云梨已經(jīng)將飯菜吃了個精光。這期間她也能感受的到唐明山兇狠的眼神，卻壓根沒放在心上。</p>

她將碗筷一放，重新站在床旁：“你很不服氣”</p>

唐明山瞥見她手中的刀，不敢不服。低下頭：“我在想……要是沒吃飽，一會兒我的飯再分一點給你?！?lt;/p>

察覺到這丫頭眼神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他很是緊張。畢竟，小命只有一條，此刻一人拼命，他不一定能打得過。</p>

當(dāng)然，也不一定會輸。</p>

但他不想試，萬一呢</p>

門又被人推開，蔣慧心再次端了飯菜進來。唐明山暗自松了口氣。</p>

這一回的托盤里還有一些豬蹄肉，是蔣慧心方才給兄妹一人留下來的：“快趁熱吃?！?lt;/p>

唐明山頷首。</p>

“房費收了么”</p>

蔣慧心就怕他問這個，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方才客人退了三間房出來，后來也沒人入住?！?lt;/p>

唐明山皺起眉來：“我記得他們是來采買東西，要住半個月的，這才幾天怎么就走了”</p>

他暴躁慣了，聲音越說越大，仿佛一言不合又要動手。</p>

蔣慧心嚇一跳，瞄了一眼楚云梨，支支吾吾道：“白天我們來不及做飯打掃，他們出去吃飯，就被那邊的楊家給勸走了?！?lt;/p>

此時唐明山正在喝湯，一口將東西喝完，猛地將碗砸在地上：“就十間房，還有一大半就住了一個人，怎會來不及收拾以前各間房住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你們也沒忙不過來啊，我看你們就是偷懶……”</p>

“不關(guān)我的事啊?！笔Y慧心眼淚奪眶而出：“我已經(jīng)盡力，手都燙傷了好幾處?！?lt;/p>

說著，伸出被燙紅的手腕。</p>

唐明山不耐煩：“以前是怎么過來的”</p>

蔣慧心沉默。</p>

“說啊！”唐明山又砸了一個碗。</p>

蔣慧心身子抖了抖：“那時候有小丫幫忙。她一人要頂好幾個，今天清河兄妹倆一直跟我在廚房忙活，都干不完那些活兒！”</p>

方才唐明山真的以為蔣慧心偷懶，所以才連番質(zhì)問，聽了這番話后，他才恍然想起此事。當(dāng)然了，此時他是不敢沖著小丫發(fā)脾氣的，只罵道：“一群廢物?！?lt;/p>

蔣慧心傻眼了。</p>

她剛才不想說，是不愿意男人因為自己的話而對小丫動手。實在是被逼的沒法子了才說了實話，本以為男人又要發(fā)脾氣，小丫又要挨打……結(jié)果就這</p>

沒打人沒摔東西，挺不習(xí)慣的。</p>

“忙不過來呢，就請個人?！?lt;/p>

楚云梨一出聲，倆人都看了過來，她一副懶散模樣：“我反正是不會再干活了，不要指望我會幫忙?！?lt;/p>

蔣慧心瞄了一眼男人的臉色，口中已經(jīng)下意識呵斥：“你這丫頭，又不是三歲孩子，怎么能不干活呢不干活吃什么”</p>

“總歸不會餓死?！背评娲蛄藗€呵欠：“累了，我要回去歇著?！彼聪虼采系奶泼魃剑骸坝浀米屗麄儨?zhǔn)備飯菜。不然，明早上你又沒得吃……”</p>

說到這里，她想到什么，道：“我記得你是要吃宵夜的，讓他們也給我做一碗，呃，想吃酒釀圓子了。以前我都只看著，連湯都沒嘗到一口，今夜能吃上么”</p>

唐明山下意識點頭。</p>

“那就好！”楚云梨眉開眼笑：“那你好好歇著?！?lt;/p>

人走了，門沒關(guān)，一陣夜風(fēng)吹進，蔣慧心身上泛起一陣陣涼意才回過神來：“他爹，小丫忒不像話，你為何……”</p>

唐明山不想承認(rèn)自己被一個小丫頭給嚇著，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趕緊去準(zhǔn)備酒釀圓子?！?lt;/p>

蔣慧心傻眼了：“你怎么……”</p>

唐明山不耐煩地大喊：“老子疼女兒，想讓她吃好點，不行么”</p>

看他又要發(fā)脾氣，蔣慧心不敢再問，一溜煙就跑了。</p>

干活時，她越想越疑惑，卻又不敢問。</p>

不問唐明山，可以問女兒。蔣慧心去各間房中將客人的東西送到才回廚房做酒釀圓子，做完了后親自送到柴房。</p>

“小丫，圓子好了?！?lt;/p>

楚云梨已經(jīng)睡著了，其實不太想吃。不過小丫這身子吃得多才好得快，她打起精神伸手接過。</p>

蔣慧心偷瞄她神情，實在看不出什么來，好奇問：“你爹的態(tài)度怎么突然就變了”</p>

“我也是他的孩子，他良心發(fā)現(xiàn)了準(zhǔn)備補償我?！背评鎻埧诰蛠怼?lt;/p>

蔣慧心一臉不信：“到底是為了什么”</p>

這一回，楚云梨沒有回答，三兩口將圓子的吃完后把碗一放，從枕頭下順手摸出了一把刀，框啷一聲丟在地上。</p>

蔣慧心嚇一跳，往后退了兩步：“這刀……”</p>

打這刀的鐵匠手藝不太好，切著不順手，家中那么多的客人等著吃飯，蔣慧心便將這刀擱置，重新買了一把。</p>

“切菜不行，砍人挺順手的。”楚云梨冷哼一聲：“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把我逼急了，全家一起去死。”</p>

這語氣陰森森的。</p>

蔣慧心啞口無言，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膽子忒大了?！?lt;/p>

“沒法子，膽小就沒活路?！背评鏀[了擺手：“這大半夜的，我要睡覺了，忙你自己的去?！?lt;/p>

聞言，蔣慧心急了，脫口而出問：“你今天晚上還不幫忙”</p>

“我這么大個人杵著，說話聲音也不小。你們?yōu)楹尉筒荒馨盐业脑捖犎攵小背评嬉荒槻荒停骸拔以缯f了不干活。那些恭桶誰愛刷誰刷，我早刷夠了！出去?。　?lt;/p>

她嗓門大，蔣慧心怕吵醒了客人，急忙退了出去。一想到又要連夜刷換下來的桶，她就腰酸背痛。可又使喚不動這丫頭干活，讓那兄妹倆干活就更別想了。思來想去，她到底是不甘心，勸：“小丫，你要懂事……”</p>

話音未落，里面一把刀飛出來，蔣慧心嚇得不敢動，緊緊閉上了雙眼。只覺得有凌厲的刀鋒從耳邊飛過，刮得她臉頰生痛。</p>

聽到刀落地，她悄悄睜開眼，下意識伸手去摸疼痛的臉，摸到了滿手濡濕，低頭一瞧，入目一片殷紅，她尖叫道：“死丫頭，你想砍死我。”</p>

楚云梨出門撿刀：“別廢話，滾！”</p>

蔣慧心周身冰涼，半晌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廚房，她要把這一大堆白日用的碗洗了，還要將收回來的茶壺全部煮過，弄完已經(jīng)是深夜。那邊一大堆桶還等著她刷……只想想，就恨不能昏過去。</p>

燒水的間隙，蔣慧心忍不住去了唐明山的屋中：“小丫這兩天鬧脾氣，家中忙不過來。你勸一勸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