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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9 九娘 七

紅豆下意識就想道歉。自從主仆兩人被挪到偏院之后,她面對府里所有的主子和下人都特別心虛，剛扶了扶身，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身后的主子道：“遇上了一點麻煩,都沒能看到婆婆。”</p>

東山一臉驚訝：“怎會”</p>

紅豆立刻答：“就在上一次我們挨打的那個地方,那些男人又冒出來了。上次我們受傷之后也沒有細查，以為是自己倒霉遇上了劫道的。今天多虧了姑娘謹慎，帶著根棒子將他們打服了。然后才知道，一群人是受人指使，故意為難我們主仆。”</p>

聽了這話，東山心頭咯登一聲。</p>

潘九娘本身是一個孤女,沒有人會為難她。嗯，除非是因為公子的緣故,他好奇問：“有查出幕后主使嗎”</p>

紅豆是丫鬟,不好指認身為半個主子的桃花,干脆閉了嘴。</p>

“是桃花?！背评鎸⒑髞淼氖虑樵颈菊f了一遍：“桃花她爹再三強調(diào)只是做一個中人,此事和周家無關(guān)。”</p>

她打了個呵欠：“我受著傷,顛簸了一整天，已經(jīng)很累了,想回去歇著。對了，今天沒能探望婆婆，我想明天再去一趟，麻煩你跟公子說一聲?！?lt;/p>

一夜無話。</p>

本來不該這樣安靜的，是東山看天色太晚，而公子已經(jīng)歇下，便沒有去稟告。翌日賀俊海醒了，他才在其用早膳時將事情說了。</p>

賀俊海本來心情不錯,聽了這話都沒胃口了，手里的碗狠狠一放：“叫桃花來?！?lt;/p>

身為通房丫鬟，不論主子何時需要，都得恭恭敬敬前去伺候。桃花還以為是公子早上來了興致，正想梳妝打扮一番，門口的人卻滿滿的不耐煩：“快些工，公子還等著呢。”</p>

桃花心頭咯噔一聲，口中道：“公子喜歡我穿玫紅，容我換一換?！?lt;/p>

“不用了?！遍T口的人硬邦邦道：“公子應(yīng)該沒興致?！?lt;/p>

果然出事了。</p>

桃花自己做了什么，心頭是清楚的，一大早聽說偏院的主仆二人深夜才回，她還以為一切順利……越想越心慌，一路神思不屬地跟著隨從到了正房，忐忑福身后，抬頭就對上了公子黑沉沉的眼。</p>

“你做了什么好事，從實招來。”</p>

聽到這話，桃花嚇得險些跳起來：“沒做什么??！公子為何這么大的氣”</p>

“本公子再給你一個坦白的機會，若是不說，賀府地方大，最不缺的就是偏院?！辟R俊海瞇起眼：“若那些事真是你干的，偏院都沒得住?！?lt;/p>

桃花心中一顫，險些跪下。</p>

“奴婢不明白，還請公子明示?！?lt;/p>

賀俊海是看在曾經(jīng)的情分上給她一個機會，看這人不識相，頓覺自己多事，揮了揮手：“下去吧！這兩天別出門，待本公子查問完再說！”</p>

走出正房，桃花整個人恍恍惚惚，回房后立刻讓人回家一趟，等待的間歇，簡直坐立難安?？匆姽訋е顺隽嗽鹤?，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去了偏院。</p>

楚云梨身上有傷，昨天折騰了那么久，她是真的挺累，也不是起不來，就是不想起。便多睡了一會兒，等到收拾完，外頭天已大亮，正準備讓紅豆去看馬車備好了沒有，就看見桃花急匆匆而來。</p>

“九娘，你是不是在公子面前說我壞話了”</p>

質(zhì)問的語氣，滿臉的氣急敗壞。</p>

“沒有，我連公子的面都見不著。”楚云梨上下打量她：“昨天我險些又被人給打了，是不是你”</p>

桃花像是被踩著了尾巴的貓，瞬間跳了起來：“不是！”</p>

楚云梨隨意點點頭：“還有事么我得出門了?！?lt;/p>

“昨天你被人打了”桃花試探著問：“聽說你回來得挺晚，看著婆婆了么”</p>

“沒有！”楚云梨沖她一笑：“我沒有被打，先前出門受了那樣的罪，我早有防備，反而是那些人被我打了一頓。我想報官的，但是你爹出來說他們也是苦命之人，一時想岔了才會對我動手，讓給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答應(yīng)了，他們賠了我三百兩！”</p>

桃花聽著這些，險些控制不住面上神情。</p>

三百兩銀子，哪里來的</p>

周家肯定拿不出來，該不會是借的吧</p>

一瞬間，她恨不能飛奔回家問清楚事情原委。</p>

楚云梨不看她，帶著紅豆又上了馬車，臨走前還感慨道：“要是今日還有不長眼的劫道就好了，一天三百兩，簡直是無本萬利的生意。”</p>

桃花：“……”一次都受不了，哪兒能再來</p>

這一回，楚云梨一路挺順利，馬車甚至都沒有停過，直接就到了外城婆婆住的院子。</p>

確切地說，是婆婆住的巷子外，里面地方太小，過不了馬車。這地方太破了，住在這里的人，應(yīng)該都坐不起馬車。</p>

楚云梨單腳跳著，到了婆婆院外，還沒敲門，門已經(jīng)打開了。</p>

開門的是一個五旬左右的婦人，腳有些跛，手中挎著一個籃子，看到門口的主仆，一臉的疑惑：“你們是……”</p>

潘九娘每月都有送銀子回來，有時候還不止送一次，院子里的人她就算不熟，也能認識個七七八八，卻對面前的婦人沒有印象。很明顯，這人是新來的。</p>

紅豆解釋：“我們來探望婆婆?！?lt;/p>

婦人錢氏恍然：“你是九娘”見二人點頭，她急忙側(cè)身讓開：“快進來。經(jīng)常聽婆婆說起你，姑娘人美心善，給了我們這些苦命人一條活路，之前一直沒見著，我還說哪天做些好吃的送去賀府。姑娘對我恩重如山，我得謝謝您。好東西買不起，只能做點吃的聊表心意?！?lt;/p>

“不必這么客氣?！背评孢M門時，錢氏還伸手來扶。</p>

婆婆確實摔了，本就行動不便，這一下更是躺在床上起不來?？匆姵评婧?，握著她的手上下打量，目光在那幾處繃帶上流連，漸漸地泛起了淚：“怎么傷得這樣重”</p>

“已經(jīng)好多了，就是看著嚇人?！背评鎭G掉拐杖，走了幾步：“看，等這些玩意兒拆掉，就跟正常人似的。婆婆別為我擔(dān)憂，趕緊養(yǎng)好身子要緊?！?lt;/p>

婆婆卻哭得更兇：“你這丫頭，向來報喜不報憂。我都已經(jīng)問過周家人，現(xiàn)如今你被挪到了偏院，工錢都不如以前多，又送了那么多銀子回來……讓我說你什么好你要記得，無論何時，都是自己最要緊，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么能照顧別人”</p>

“好好好，我記住了。”楚云梨安撫時，順手摸到了她的手腕，隨即皺了皺眉。</p>

婆婆本來就活不了多久，如今又摔了一跤，若是不好好調(diào)理，大概就這兩三個月的事。</p>

“這一次我受傷后，公子給我請了個挺高明的大夫，我順便問了問像你這種身子有沒有藥，那位大夫給了個方子，日后你可要記得喝藥?！?lt;/p>

婆婆一臉的不贊同：“別花那些冤枉錢，有那銀子還不如多買點糧食，這么多張口等著呢。”</p>

楚云梨沉默，潘九娘愿意幫助這些苦命的人，但這人都是偏心的，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婆婆。在她眼里，這是自己唯一的親人。</p>

“這院子住不了幾天，夫人已經(jīng)說了，等她身邊的人得空，就會把你們羅去郊外的莊子上養(yǎng)著。稍后你就讓他們把各自的東西歸攏一下，要帶走的東西都收拾好。等馬車一到，你們就能走?！?lt;/p>

這些事情，昨天報信的人已經(jīng)說了一遍。這院子確實不太好，又小又破，這么多人住著也擠。去郊外的莊子上，至少住得開，怎么看都是好事，可婆婆卻有些擔(dān)憂：“無緣無故的，夫人怎么會大發(fā)善心”</p>

當(dāng)初牽頭辦慈幼院的賀老夫人，是夫人的婆婆。夫人也捐過銀子，可只是小數(shù)。怎么看都不像是愿意想著這么多閑人的好性子。</p>

“算是給我的獎賞?！彼R相嘛，大家好聚好散。</p>

婆婆驚訝地道：“你立功勞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