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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1 女大夫 三十一（三合一）

事到如今,不說是不行了。</p>

林夫人嘆息了一聲，將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p>

落在林海音耳中，真覺得就跟做夢似的,半晌都回不過神來。她恍恍惚惚地問：“她竟然是柳家的女兒”</p>

“是呢！”林夫人一臉無奈：“柳家主對董家客氣得很,三天兩頭請他們吃飯。還在城里放話，讓人不要為難董家人。對了，你公公也在想方設法求他們原諒,不過柳家主不肯見他?！?lt;/p>

林海音滿臉不可置信：“會不會是搞錯了”</p>

柳家主那樣的人，怎么可能弄錯</p>

當初會丟孩子，也是太信任身邊的人導致，那已經(jīng)是個意外,這種意外絕不會有第二次。</p>

林海音頹然靠回：“那我該怎么辦”</p>

她伸手摸著肚子：“這孩子……越來越大,最近隱隱有感覺他在動……孽種就不應該出生！”</p>

她語氣兇狠，眼神瘋狂。</p>

林夫人看著這樣的女兒,只覺滿心疲憊：“海音，無論如何,保重自己要緊。大不了，等著孩子落地,我們就將他遠遠送走，你要是還恨他，干脆把他送到善堂去，一輩子都再不見他，就當這孩子沒有出現(xiàn)過?！?lt;/p>

“我不要！”林海音嚴詞厲色：“生和不生肯定是有區(qū)別的。夫君已經(jīng)許久不來見我了，若是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是扎在我們夫妻之間的刺，我們倆之間再無和好的可能?！?lt;/p>

林夫人啞然，其實她想說孔家已經(jīng)在尋摸平妻的人選?？煽吹綕M臉執(zhí)拗的女兒,哪里還敢提。</p>

“海音，你保重身子。別讓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lt;/p>

說到后來，已然帶上了哭腔，她不想在女兒面前哭，霍然起身往外走。</p>

林海音住在府里，一般人都不往她跟前湊，關于孔公子在相看平妻的事自然也沒人告訴她，可這么大的事，想要瞞她一輩子也不可能。</p>

孔夫人一開始還想給兒子好好挑一個姑娘，但最近柳家始終不愿意原諒，她便又有了些想法。最后相中了蘭家。</p>

蘭家的當家主母是柳家主的庶出妹妹，只要將這門婚事定下，兩家勉強算是親戚……親戚之間就該互幫互助，柳家主再不高興，也不至于對孔家下死手。</p>

雖然柳家主現(xiàn)在沒有對他們動手，可這就像是懸在孔家頭上的一把刀，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落下來。有這門姻親在，好歹能擋上一擋。</p>

因此，婚事定得很快，從相看到下小定前后不過十天。</p>

府里準備小定時，林海音得知了消息。</p>

她早就知道孔克儉會另娶她人，且那個女人會給他生下孩子，那孩子還是日后的孔家主……這些事兒不能深想，越想越難受。</p>

但如今，人選已經(jīng)定好，只等著過門與他雙宿雙棲，林海音想要欺騙自己都不能。當著報信丫鬟的面，她將面前桌上的所有東西都砸了：“他怎么能這樣對我”</p>

若是兩個人感情不深，或是孔克儉對她沒那么好，她都不會這般難受。</p>

孔克儉可是在成親前就承諾過只她一人，成親后也是這么做的，哪怕有貌美女子投懷送抱，他都視而不見，每天夜里都會來陪著她，對她特別好，但凡她要的東西，他都會想方設法去尋。</p>

這么好的夫君，即將是別人的了！</p>

林海音接受不了，她趴在桌上急促地喘息著，半晌后，叫來了身邊的丫鬟。</p>

從孔家得知了真相，就不再認這個兒媳，雖然將人留下，但已經(jīng)將院子里所有的下人撤走，現(xiàn)如今伺候她的都是林夫人安排的，只聽她的吩咐。</p>

“給我配一副落胎藥來！”</p>

丫鬟嚇一跳，忙跪了下去：“夫人，您要什么都行。主子早已吩咐過，不能給您拿這個藥?！?lt;/p>

本來林家的丫鬟是喚她為姑娘的，林海音特意要她們改了稱呼。</p>

聞言，林海音狠狠瞪著面前瑟瑟發(fā)抖的丫鬟：“連你也不聽我的不聽話的下人，我是不留的，來人，把這個丫頭給我發(fā)賣了，賣到勾欄里去?！?lt;/p>

丫鬟面色大變：“夫人饒命?！?lt;/p>

林海音眼神癲狂：“你買不買”</p>

丫鬟實在怕了，忙不迭點頭，大不了買藥的時候找個人回去稟告一聲。實在是……她一個小丫頭，林夫人不一定愿意騰出手去救。萬一不救或是去得遲了，她一輩子都完了。</p>

在自己倒霉和別人倒霉之間，她當然要選前者。</p>

林海音還不放過她：“等我喝下藥你再派人回去報信。否則，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不會放過你?！?lt;/p>

若是死了，林家不會放過這個丫鬟。</p>

丫鬟心中發(fā)苦，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霉才遇上這么一位難伺候的主子。</p>

林海音順利喝上了藥，那邊丫鬟鬼鬼祟祟她也沒管。就算丫鬟不報信，她自己也是要派人去跟母親說一聲的。</p>

那么多大夫都說她落胎兇險，肯定有緣由。而她一定要落胎，必須得有個高明大夫守著。</p>

林夫人得了消息，險些被氣死。當即派人去請大夫，自己急忙忙往孔家趕。</p>

丫鬟有小心思，林海音喝的落胎藥算是最溫和的，林夫人都到了，她才開始有反應。</p>

落胎很痛，仿佛有一雙手將她的腸子翻來覆去的扭啊扭，痛得她滿床打滾。林夫人看著，心疼不已：“傻丫頭，誰都沒有你自己要緊啊！”</p>

林夫人到了沒多久，大夫也到了。</p>

一連請了仨，把脈過后都搖頭，只說盡力，不能保證一定能護住大人。還明說讓林夫人另請高明。</p>

林夫人心都涼了半截。</p>

看著痛苦不堪的女兒，她真心接受不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一咬牙，轉(zhuǎn)身出門去了外城。</p>

外城董家醫(yī)館，林夫人又一次上門。</p>

她最近經(jīng)常來，弄得藥童和常來的病人都認識她了。楚云梨看見馬車，眼皮都沒抬。</p>

林夫人急匆匆奔下馬車，太過著急，踩著了裙擺，踉蹌兩步險些摔倒，她卻顧不得查看，穩(wěn)住身形后就撲到了診脈的桌上：“董大夫，人命關天，你一定要去瞧瞧?！?lt;/p>

楚云梨抬眼：“你吵著我診脈了?！?lt;/p>

與此同時，坐在桌案旁正被把脈的病人也不滿：“我等了一大早上才來的。你再著急，也讓大夫給我瞧完再說?！?lt;/p>

林夫人哭著道：“海音她喝藥了……你一定要去瞧瞧?！?lt;/p>

楚云梨一臉驚訝：“邊上有大夫守著么”</p>

林夫人頷首：“可他們都沒把握。你一定有法子的，對不對”</p>

今天醫(yī)館中病人不多，董父也在，楚云梨確實能走開，她看了看天色：“不著急，等我看完這幾個?！?lt;/p>

見她沒有拒絕，林夫人大喜。本想催促幾句，又怕將人給惹惱了，只能強制忍耐著。</p>

過了小半個時辰，楚云梨終于起身：“走吧?！?lt;/p>

林夫人忙讓丫鬟去扶人，恨不能親自幫提藥箱，坐穩(wěn)后，巴不得讓馬車飛起來。</p>

楚云梨到了孔家偏院，林海音已滿臉煞白，抬手的力氣都沒有，聽到動靜，她撩了撩眼皮：“娘，好痛啊！”</p>

看那模樣，已然出氣多進氣少，胸口的起伏幾近于無。林夫人看到女兒這般，一顆心沉到了谷底，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面。若不是身邊婆子扶著，她真會跌坐在地上。</p>

“老爺呢”</p>

婆子不敢答。</p>

有人回去送信了的，外城的人都已經(jīng)趕了過來，老爺還不見蹤影，分明是沒把這女兒放在心上。</p>

林夫人嗷一嗓子哭了出來。</p>

楚云梨不緊不慢掏出銀針扎了扎，又配了一副藥讓丫鬟熬著。藥還沒熬好，林海音就已經(jīng)昏迷過去，喊都喊不醒。</p>

好在一刻鐘后，她就悠悠轉(zhuǎn)醒，雖然面色白中泛青，但真的是睜開了眼。與此同時，藥也到了。</p>

林夫人緊緊握住女兒的手，楚云梨端著藥碗上前：“讓一讓?！?lt;/p>

她抬手將藥灌了下去。本來林夫人還想說女兒這模樣不一定能喝藥呢，見此情形急忙住了口。</p>

半個時辰后，林海音緩了過來，面色變成了蒼白，呼吸也沒那么急了，她看著面前的年輕大夫，道：“謝謝?！?lt;/p>

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楚云梨收好脈枕：“我要收診金的，不必客氣?！?lt;/p>

林海音喝下藥之后，真的是度日如年，仿佛下一息就會陷入黑暗之中再也醒不過來，那感覺太痛苦。此刻好轉(zhuǎn)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來的勇氣竟然敢喝落胎藥。日后再不干這種蠢事了，苦笑道：“還是得謝謝你。”</p>

楚云梨已經(jīng)整理好了藥箱，順勢背了起來，聞言笑道：“有時候，這人活著，不一定比死了好?！?lt;/p>

林海音：“……”</p>

柳家主不肯見孔老爺，就是沒打算放過。</p>

柳繼江看出來了雙親對即將回來的妹妹的疼愛，再也不見孔林兩家的人。</p>

如此，兩家想求人都沒地方求。</p>

柳家主細查了查，得知了女兒和孔家還有林家之間的恩怨，瞬間勃然大怒。他的親生女兒，本該養(yǎng)尊處優(yōu)前呼后擁長大，淪落到一個小醫(yī)館從小學藝就算了，好好的一個大夫竟然還被這些人欺負。豈有此理</p>

他做不出來殺人害命的事，便讓底下的管事特意針對孔林兩家。</p>

孔林兩家是挺富裕，但和柳家完全不能比，柳家主豁出去不賺銀子也要搶他們的生意，他們就只能受著。</p>

林老爺知道源頭在哪兒，回來后就直接對外表示沒有林海音這個女兒，林海音的所作所為也與他無關。他私底下又準備了賠禮上門。</p>

這一次，柳家主見他了。</p>

“我那女兒被寵壞了，也是她遇上的事情太……總之，都是她的錯，您生氣也正常，算起來她也是您的晚輩，受您的訓誡本就應該的?！?lt;/p>

言下之意，無論柳家主要如何教訓，他不會插手。</p>

這是個識時務的，柳家主本也不愛遷怒，見林老爺跟著捐了三千兩銀子給善堂，便讓管事不再針對他們。</p>

孔老爺算是看到了希望，一邊讓人休了林海音，一邊準備厚禮，打算效仿林家上門求情。</p>

同樣的，他也被請進了門。</p>

走在柳家的園子里，孔老爺就覺得跟做夢似的，為了這點事，他有好多天睡不著覺吃不下飯了。如今得以進門，他真的很高興?？磥斫褚箍梢运瘋€好覺。</p>

外書房中，柳家主正拿著一本書，聽到門口的動靜，他抬起頭來：“坐！”</p>

孔老爺受寵若驚，示意身后的人將東西放下，又雙手奉上手里的小匣子：“一點小心意，算是給寶珠姑娘的賠償，還請柳老爺別拒絕?！?lt;/p>

柳家主瞄了一眼那堆匣子：“我女兒險些丟了一條命，就值這點東西”</p>

孔老爺：“……”</p>

他是抱著一定求得柳家原諒的想法來的，這禮物備得并不薄。</p>

不過，既然柳家不滿意，那就再準備一點。只要不被針對，怎么都行。</p>

“是我考慮不周，回頭我再準備一些小姑娘喜歡的東西送來。”</p>

“明人不說暗話，我柳家不缺那點兒東西?！绷抑饕荒槆烂C：“我有銀子養(yǎng)閨女。”</p>

孔老爺覺得柳家主有些太嚴肅了，不像是愿意原諒，他心頭不安，試探著道：“那批瓷器……”</p>

“我接了。”柳家主淡淡道：“林家的還了，剩下的我不打算還?！?lt;/p>

拿不到瓷器，沒法交貨，別說賺錢了，到時還得賠償?？桌蠣旑D時苦了臉，拱手道：“柳老爺，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您別針對我?！?lt;/p>

“針對你”柳家主冷笑一聲：“你想太多了，這只是做生意而已。就跟你當初得知兒媳孩子保不住遷怒大夫一樣，我就不講道理了，你待如何”</p>

聽他提起當初，孔老爺只剩下了滿心的后悔。他那時候是真沒把董三七放在眼里，所以才想揍人一頓。</p>

早知道董三七是柳家的女兒，他別說打人了，絕對會把人供起來。</p>

“我真的錯了?？晌乙彩潜蝗怂_，誰知道林家丫頭腹中孩子不是我孔家的，一切都是她自己……”</p>

柳家主抬手：“回吧。讓你進來，是想讓你明白其中內(nèi)情，也是讓你有所準備?；仡^，我還會針對你?！?lt;/p>

孔老爺：“……”</p>

“柳老爺，不能這么欺負人??！”</p>

柳家主再次冷笑：“我又沒有讓人幫你打死，做生意各憑本事，算不得欺負?！?lt;/p>

直到站在了大街上，孔老爺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他手里抱著匣子，身后的人端著托盤，東西壓根就沒送出去。</p>

他越想越生氣，兒媳是林家的姑娘。林家沒把姑娘養(yǎng)好，害了孔家，只是把人趕出來就被放過……孔家實在冤枉得很。</p>

回到府里，他才得知，林海音根本就不走，林夫人攔在門口，振振有詞：“你們家拿了林家的好處，說要照顧我女兒一生，說話得算話。”</p>

孔夫人知道其中的厲害，今日是無論如何也要把人攆走的：“我把東西還你?！?lt;/p>

“不要。說好了的事情不能反悔?！绷址蛉说弥约依蠣斪鱿碌臎Q定后哭了一場，也回去求了，可惜林老爺下定了決心，誰都勸不住，她沒有多糾纏，也是明白林家不能毀在夫妻二人手上。</p>

女兒再要緊，也不如林家家業(yè)要緊。</p>

她能夠做的，就是讓女兒如愿留在孔家。</p>

孔公子也在，他沒怎么開口，也是不知該如何面對，讓他親自將林海音趕出去，他做不到。</p>

孔老爺就是這時候回來的，他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得知幾人爭執(zhí)的內(nèi)情后，道：“已經(jīng)說好了的事不好反悔。不然，日后誰敢和咱們家做生意”</p>

孔家母子一臉驚訝。</p>

隨即臉色都變了，柳家主愿意原諒的條件之一，應該就是和林海音徹底撇清關系。如今老爺不讓他們將人送走，豈不是表明柳家沒有原諒</p>

林夫人松了口氣，她今日大半天都耗在了這里，打算將女兒安頓好后就回府。剛轉(zhuǎn)身呢，就被孔老爺叫住。</p>

“我有話說?！?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