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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8 獨(dú)女 十七

“人我已經(jīng)救了,你到底想說什么？”楚云梨滿臉的不耐煩：“你想回魯家，那是白日做夢。如果話說完了，就趕緊給我滾，別打擾我做生意。我現(xiàn)如今沒什么耐心,真把我逼急了,我這里的罐子可多?！?lt;/p>

上一次她就是拿罐子將人給打退的。</p>

周興旺聽到這話,瞬間又感覺到之前受傷的額角隱隱作痛。</p>

他看著面前女子漠然的眼神，一臉的無奈：“小青，我們那么多年夫妻,我這人哪怕做錯了，也算情有可原，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打算,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原諒我，是不是要我跪下？”</p>

“你哪怕去死了，我也不會原諒你?！背评嫣肿テ鹆斯拮?，直接就扔。</p>

周興旺想要躲，卻根本就沒躲開。頭上一痛，又是一股熱流。他簡直想要尖叫，這女人打人的準(zhǔn)頭未免也太好了。</p>

還有做生意的人，都是越做越摳，魯小青動不動拿新罐子砸人,就不心疼嗎？</p>

他想要再說幾句，那邊的罐子又已經(jīng)飛來,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腳已經(jīng)再往后退。</p>

夫妻倆這般的相處落入了不少人眼中。一開始還有好多人覺得二人早晚會和好，但隨著兩人分開的日子越久，且每一次見面都鬧得不可開交,眾人都隱隱改變了想法。</p>

魯小青好像真的不會原諒周興旺了。</p>

有了這個認(rèn)知，之前那些收了周家好處想要撮合二人的人立刻就打了退堂鼓。</p>

真要是將夫妻勸和了還好，若是不能，那可就是討人厭了。</p>

魯家和周家擺在一起，怎么看都不能得罪了前者。再說了，他們將周家的好處都已經(jīng)退了回去，只是不幫忙而已，周家也沒道理怪他們。</p>

撮合的人變少了，楚云梨耳邊也就清凈了。</p>

相比之下，周家老兩口就不太好受，在三個兒媳之中，二媳婦家境最好，也最孝順，最不會斤斤計(jì)較。三個孩子里，二媳婦送來的孝敬最多，不指望他們回禮。</p>

只要一想到要丟了這個兒媳，老兩口就焦灼地睡不著，吃不下。周母特別上火，嘴里都長了瘡。</p>

有些事情，再著急也沒有用。周母再想找人說好話，遍尋一圈，卻發(fā)現(xiàn)誰也不肯接了。</p>

這一日，楚云梨又在守鋪?zhàn)印?lt;/p>

魯小青并沒有要大富大貴，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讓家人平安，女兒不被壞人糟蹋，能有一個好歸宿。說起來，嬌嬌年紀(jì)還小，并不著急找夫婿。因此，楚云梨除了應(yīng)付周家之外，根本就找不到事做，這一次她不打算把自己累著，就當(dāng)是放假。</p>

所以，她整日過得特別悠閑。</p>

隔壁的嫂嫂是個挺爽快的人，之前就和魯小青相處的不錯。別人或許會因?yàn)轸斝∏嗖豢显彿蚓c她疏遠(yuǎn)……這是不可避免的，只要是與夫君分開的女人，不管是誰的錯，有些人就是會低瞧一眼，不愿意與之來往。</p>

楚云梨不在乎外人的眼光，隔壁嫂嫂不是這種人。對她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最近還隱隱更親近了些。</p>

“小青，你還這么年輕，就沒想過再找一個？”</p>

楚云梨忍不住失笑：“男人就那樣子，是人就會有私心，真找了一個男人，趁著我還年輕，說不準(zhǔn)還要讓我生個孩子，到時候嬌嬌又如何自處？再說了，生孩子如過鬼門關(guān)，我可不想再拼一次命，萬一老天不長眼，生個孩子難產(chǎn)……想想就倒霉透了。”</p>

隔壁嫂嫂滿臉的驚訝：“你可真是，想得也太多了?！?lt;/p>

“那些是玩笑話?！背评孀兊谜?jīng)起來：“這成親呢，不只是找一個男人那么簡單，還得接納他的家人。我是被周家折騰怕了，再不想惹麻煩，反正嬌嬌已經(jīng)長大，過兩年成親后就會有孩子，我一個人過著挺好的?！?lt;/p>

其實(shí)隔壁嫂嫂是想幫她說親，說這些話是試探，見她這么說，接下來的話就不好說出口了。</p>

楚云梨卻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隔壁嫂嫂的心思，因?yàn)榫驮诘诙斓南挛?，空閑之際，有個三十歲左右的修長男子來買了不少東西，期間話特別多。</p>

按理來說，魯小青做了多年的生意，也算見多識廣。但楚云梨一眼就看出來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說是在買東西，其實(shí)眼神一直都在打量她，又不著痕跡地說自家富裕，不缺銀子。</p>

楚云梨從頭到尾沒接話茬，只當(dāng)他是普通客人，很快就將人給送走了。</p>

人走了之后，隔壁嫂嫂好奇問：“這人看穿著打扮還行，你覺得如何？”</p>

楚云梨笑看著她：“只是一個客人而已?！?lt;/p>

隔壁嫂嫂：“……你可真是?！?lt;/p>

其實(shí)動了念頭給魯小青說親的不止一個人，本身周興旺出身村里的窮人家。他都可以娶魯小青，那能娶魯小青的人多了去了。</p>

少部分人像隔壁嫂嫂這樣隱晦試探一二，見楚云梨抵觸便立刻收手，卻也有那臉皮厚的，認(rèn)為楚云梨不愿意與人見面是羞澀的緣故。</p>

這不，又到午后比較閑的時候，鎮(zhèn)上一位姓李的大娘找上門來，買了東西后也不離開，就那么靠在柜臺上：“小青啊，之前你爹跟我那男人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怕他走了之后你沒個男人照顧再被人給欺負(fù)了。其實(shí)我覺得這番擔(dān)憂也不無道理，女子在外做生意，最容易被人小瞧，容易被人欺負(fù)。你爹年紀(jì)大了，這些年也不容易，哪怕只為了讓他放心，你也該找個人伴著……”</p>

這位大娘平時和魯家來往算是比較多的，跑來說親不算是有惡意，楚云梨哭笑不得：“我爹還年輕著呢，且還有幾十年好活?！?lt;/p>

等到魯父不在，她都已經(jīng)好幾十歲，興許嬌嬌都要做祖母了，怎么可能還會擔(dān)憂她？</p>

李大娘一臉無奈：“你好歹見一見吧。萬一有緣分呢，我可跟你說，這位特別勤快，之前沒有娶過妻，特別懂分寸……”</p>

“你住口！”</p>

二人循聲望去，不遠(yuǎn)處的周興旺一臉憤然，瞪著李大娘的眼神像是要吃人。</p>

李大娘滿臉不以為然：“又不關(guān)你的事。”</p>

“小青是我妻子?！敝芘d旺惡狠狠道：“誰給她找男人，那就是跟我過不去?！?lt;/p>

“呦，你這是想跟我耍橫呢？”李大娘上下打量他：“你要是會過日子，小青也不會不要你。人家都不要你了，你還擱這放不下，一點(diǎn)都不懂事?！?lt;/p>

周興旺：“……”</p>

“我們夫妻一定會和好的。就是因?yàn)橛心銈冞@些攪屎棍，所以小青才……”</p>

李大娘呵呵冷笑了兩聲，嘲諷道：“人家要是愿意原諒你，早就讓你進(jìn)門了?！?lt;/p>

她不打算和周興旺多說，翻了兩個白眼，抬步就走。</p>

周興旺站在原地，深深看著楚云梨。</p>

因?yàn)樗嚯x比較遠(yuǎn)，楚云梨就跟沒看見他似的，自顧自拿著雞毛撣子掃灰。</p>

這擺在路旁的鋪?zhàn)泳褪怯羞@點(diǎn)不好，整日里人來人往，灰特別多。一天不掃，就會積上厚厚一層。</p>

周興旺緩步走近：“小青?！?lt;/p>

楚云梨抬手就去抓罐子。</p>

周興旺下意識想要閃躲，卻還是強(qiáng)撐著道：“我想看看大丫?！?lt;/p>

楚云梨揚(yáng)眉：“他親爹都沒來……話說，我們倆夫妻那么多年，你對那些侄子向來就沒有多上心對著侄女就更不可能有照顧的心思了?！?lt;/p>

這話幾乎就是明擺著說周興旺用這個理由找上門來是沒話找話。</p>

周興旺一時間有些尷尬：“爹娘讓我來的。你養(yǎng)了大丫這么久，該讓她回家了。”</p>

“你當(dāng)我家是什么？”楚云梨上下打量他：“我從街上撿來的孩子，只剩下一口氣了。把人救回來，你們又要將人帶回去。帶回去也行啊，先把之前的藥錢付清楚。我可能記著賬呢，前后花了五兩銀子?！?lt;/p>

周興旺啞然。</p>

他當(dāng)初將大丫丟在門口，確實(shí)有給孩子一條活路的想法。因?yàn)樗吏斝∏嗍莻€很善良的女子，不管嘴上有多厲害，絕對不會見死不救。</p>

二來，他也是想以此再跟魯小青搭上話。</p>

夫妻倆如果連話都沒得說，魯小青就更不可能原諒他了。</p>

“你知道我家沒有這么多。這樣，我們先欠著?！敝芘d旺眼看面前女子一臉的不屑，繼續(xù)道：“我可以寫借據(jù)。白紙黑字寫明，等有了銀子，一定會還上。”</p>

楚云梨嗤笑了一聲：“根本就還不起的借據(jù)，就算是寫個上千兩又有什么用，還不是廢紙一張。”</p>

周興旺臉羞得通紅：“我一定會想法子還。”</p>

楚云梨耐心告罄，抓了個罐子扔過去。</p>

周興旺一開始還想強(qiáng)撐著，后來額頭上又起了一個大包，眼看著今日是沒辦法再談下去了，只得拔腿就跑。</p>

兩人每次見面基本都以這樣收場，看到的人都習(xí)慣。且眾人也已經(jīng)明白，魯小青這絕對絕對不可能再與周興旺和好。</p>

最近大丫已經(jīng)好轉(zhuǎn)，魯家伙食不錯，她整個人拔高了一截不說，身形也豐腴了些，看著倒有些大姑娘的模樣了。</p>

她是個特別勤快的人，一開始能下地之后就幫著家里干活。也是她怕自己被趕出去。</p>

關(guān)于周興旺到街上來的事，其他人只當(dāng)笑話看，每次看見了都會說笑幾句。</p>

大丫對此就特別在意，聽說二叔跑來找二嬸，說是要探望自己。她臉色瞬間就變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p>

楚云梨進(jìn)門后，看到大丫拿著抹布在擦墻，頗有些無語：“大丫，你要是閑來無事，可以學(xué)著繡花。嬌嬌最近也在學(xué)。”</p>

大丫聽到這話瞬間回神，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明明在擦桌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擦到了墻上，她頗有些不自在：“青姨，我……”</p>

她一開始是喊二嬸的，后來被糾正了稱呼。</p>

楚云梨沒將她的反常放在心上，這丫頭太過小心，問得多了，反而讓她不自在。</p>

大丫追到了廚房之中：“青姨，我聽說二叔來了，想要接我回家?！?lt;/p>

楚云梨回頭看她：“那你想回去嗎嗎？”</p>

傻子才想回去。</p>

大丫覺得最近在魯家的這些日子就跟做夢似的，是她之前十幾年內(nèi)從未有過的好日子。夜里有時候會驚醒過來，就怕自己還在周家那個破院子里。</p>

“我不想回。但是……”她已經(jīng)不是三歲孩子，這里不是她的家，總不可能留這里一輩子。</p>

楚云梨一看她臉色，就知道她的想法，笑著道：“給你治病花了我五兩銀子，周嬌若是想要接你回去，就得先還上這筆債，不過我看他們?nèi)缃駪?yīng)該是還不上了。周貴書腿傷還沒有養(yǎng)好，家里的開銷很大，他們又那么喜歡大孫子，暫時應(yīng)該顧不上給你贖身。”</p>

大丫啞然。</p>

這是事實(shí)。</p>

在大哥面前，所有的孩子都得往后退。她更是排在最末尾，除非家里的銀子多的花不完，否則周家應(yīng)該不會想起來花五兩銀子接她回去。</p>

想到此，她感動得落下淚來：“青姨，您對我太好了?！?lt;/p>

楚云梨搖了搖頭：“你自在一些，嬌嬌從小沒有個玩伴，你幫我陪陪她。得空的時候也學(xué)學(xué)繡花，好歹學(xué)得一技之長，往后能養(yǎng)活自己?！?lt;/p>

大丫眼淚撲簌簌往下掉，一激動直接跪了下去：“青姨，往后您就是我娘。”</p>

楚云梨：“……”</p>

周興旺回到家里，看到院子里亂糟糟的心情，瞬間就煩躁起來。</p>

自從三弟夫妻倆走了之后，大丫又生病挪去了鎮(zhèn)上，家里的活就忙不過來了。</p>

楊氏那是破罐子破摔，整天在外頭干活，懶得回家來收拾，也是因?yàn)榧依锏娜颂啵吹囊律烟?，每天還要做那么多的飯，還得抽空熬藥……反正從早忙到晚，整個人跟個陀螺似的都干不完。</p>

其實(shí)她挺后悔當(dāng)初沒有執(zhí)意分家，這分了家之后，至少老兩口是自己住的。不用她來照顧。</p>

其實(shí)干活不算什么，累點(diǎn)而已，她最怕的是這兩個長輩壓在自己頭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p>

這不，周母一回家看到院子里的亂象，又開始嘮叨：“我都說你先把家里的活干完，然后再去山上?！?lt;/p>

可楊氏并不喜歡家里這些繁雜的活計(jì)，只喜歡去山上，拔草就拔草，挖土就挖土，累了就回家吃飯，比較單純一些。</p>

最近這些日子，她忙里忙外，又要為兒子的病情焦灼，夜里都睡不好，整個人蒼老了好幾歲，頭上都冒出了幾絲銀絲。她第一回看見自己白發(fā)的時候簡直都不敢相信，要知道，她親娘都四十多了，前年才有白發(fā)。</p>

這人都經(jīng)不起累，無論是誰干的活多了，心里一煩躁就會發(fā)脾氣。楊氏也一樣，本來她對公公婆婆很是敬重，從來都不敢開口反駁，此刻卻也忍不住了：“娘，我也沒有歇著，憑什么在家里的活就得我來干？其實(shí)，你該去一趟李家，讓三弟妹她們回來。明明就是嫁過來的媳婦，如今卻跑回家去住，這算怎么回事？當(dāng)初二弟妹招贅，那可是付了聘禮的?！?lt;/p>

真計(jì)較起來，如果李家要將老三招過去，不只要將當(dāng)初收的聘禮還回來，還得反過來付周家一份。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p>

周貴書傷得很重，銀子跟流水似的花出去，最近一直都沒有下地，還不知道會不會跛，大夫說了，如果真的病得很重的話，可以去城里找個大夫看看能不能糾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