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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滿臉不以為然，把玩著自己的指甲：“唉，褪色了啊。最近伺候我這手的丫鬟還是不夠用心，回頭得換一換?！闭f到這里，才抬眼看向憤怒不已的便宜嫂嫂：“好心來探望你，怎么就欺人了？”</p>

“我說過讓你別來府上！”張老爺臉色難看。</p>

張氏呵呵笑道：“你以為我想來？今日過來，就是想跟你們說一聲，別在外頭鬧笑話了，他們笑話你，也會帶上我。”</p>

張老爺忍無可忍，狠狠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p>

張氏其實察覺到了哥哥要動手，但她沒有躲，生生受了這一下。</p>

清脆的巴掌聲傳來，她輕輕摸著臉上的傷：“哥哥，這疼在臉上不要緊，至少外人看的見。都知道我被你打了，都知道我受了委屈?？匆娏硕紩参績删洹？尚纳系膫l看得見？”</p>

她說到這里，眼睛一眨，落下淚來，滿臉的凄然：“一開始知道自己不能生，我甚至不敢說。就怕柳家休妻……現(xiàn)在想來，還不如休回來，至少，這偌大的張家有我一份?！?lt;/p>

張夫人再一次強調(diào)道：“當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lt;/p>

“就是你?！睆埵弦惶?，將桌上的茶杯拂落：“你少在這里裝無辜，明明就是你讓人動的手。那車夫都招認了的。馬車出事的時候，你還故意往我肚子上撞，這些年，你一直說那是意外，但你我都清楚，根本就不是意外。你是故意害我孩兒！”</p>

張夫人別開臉：“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你卻還扭著不放，說的跟真的一樣。反正我沒有做過?！?lt;/p>

“你不承認不要緊??！反正你已經(jīng)要斷子絕孫，要為當初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了?！睆埵险f到這里，咯咯咯笑出聲來。</p>

她臉上還帶著淚，笑聲特別慎人：“哥哥，你這些年都信了她，真心以為是意外……但不是，你只相信自己的枕邊人，早已忘了咱們之間的兄妹情分了。若你還記得自己的親妹妹，便不會不信我！”她伸手一指張夫人，滿臉癲狂：“你讓她對天發(fā)誓，若她真的對我動了手，那就不得善終。你看她敢不敢？”</p>

張夫人冷哼：“我才不跟你這個瘋子多言?！?lt;/p>

“瘋子？”張氏呵呵：“我就算瘋了，那也是被你們逼的?！?lt;/p>

張老爺看著姑嫂二人之間的交鋒，一時間只覺得頭疼。妹妹在未出嫁時嬌俏可愛，兄妹之間感情不錯，所以，哪怕得知妹妹對家里人做了那些事，他也狠不下心腸來計較。</p>

再有，妹妹也是遭逢大難，所以才性情大變……此刻看到這樣的妹妹，他又開始懷疑妻子。</p>

難道真的是妻子算計，妹妹查出真相之后，又不得他這個哥哥信任，所以才會變得偏激不容人，以至于做出這些狠毒的事。</p>

“事情過去那么多年，早也找不到真相。”張老爺一臉沉重：“妹妹，你是我的親人，她也一樣。我真的不希望你們因為過去的誤會而一直互相怨恨。帶著恨意的日子誰都過不好，我是真心想讓你們余生安寧順遂……”</p>

張氏冷笑著打斷他：“我沒有孩子，越往后只會越慘。怎么安寧？如何順遂？”她眼神越來越狠，一拂袖道：“我好不了，你們誰也別想好?！?lt;/p>

艷紅的袖子甩出一抹凌厲的弧度，她盯著張夫人</p>

的眼神冰冷無比：“我看著你呢。”</p>

張夫人活生生打了個寒顫。</p>

“你真的瘋了。”</p>

張老爺看著這樣的妹妹，心頭特別難受：“你害得張家斷子絕孫，百年之后要如何面對列祖列宗？”</p>

“活著的時候都過不好，哪還顧得上死后？”張氏根本就沒被嚇著，滿臉不以為然：“哥哥，是你處事不公，不肯信任我，不肯替我討公道。所以才落到如今地步，真論起來，這是你的錯?！?lt;/p>

張老爺：“……”</p>

“不是這樣的。當初……我查過，明明就是意外?！?lt;/p>

“不是！”張氏尖叫著，整個人都激動起來：“要我說多少次你才相信？”</p>

張老爺被她尖銳的聲音刺得頭皮發(fā)麻，吩咐：“將她拖出去?！?lt;/p>

事情過去了那么多年，就算找到了真相，又能如何？</p>

當年的事情想要查清楚，得花費人力財力無數(shù)。再說了，無論誰對誰錯，張家確實被她害得斷子絕孫。因此，張老爺對這個妹妹那是一點耐心都沒有了。</p>

等到張氏離開，屋中只剩下夫妻二人。</p>

張老爺坐在椅子上發(fā)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將目光落在邊上的妻子臉上。</p>

張夫人有些不安，對上男人的目光之后，伸手撫著頭：“剛才那椅子好像還砸著了我的耳朵，這會兒有些頭暈。老爺，能不能再請個大夫過來幫我瞧瞧？”</p>

張老爺沒有接話茬，也沒有請大夫，看著她的眼睛認認真真問：“當年的事，是不是意外？”</p>

“是意外?。　睆埛蛉嗣銖姵冻鲆荒ㄐΓ骸袄蠣?，咱們夫妻多年，我是什么樣的人你該清楚?！?lt;/p>

張老爺神情中露出了幾分嘲諷來：“你朝著趙雙魚下藥的時候，可是一點都沒手軟。你對著我那些妾室丫鬟，下手也挺狠的。說你善良，你自己信嗎？”</p>

這些事情確實發(fā)生過，此刻被當面戳穿，張夫人有些尷尬：“老爺，就是你誤會我了。身為當家主母，該狠的時候確實得狠。但我在面對你的親人時，一直都挺小心。妹妹那么為難我，我最多在你面前發(fā)幾句牢騷，讓你幫著評理。你看我何時與她計較過？”</p>

張老爺漠然看著她：“你一出手就讓她落了胎，且讓她再不能生，一次教訓(xùn)都讓她一生難忘。還想如何？”</p>

“那事真的是意外，不是我做的?！睆埛蛉艘荒樒v：“老爺，你要我怎么樣才肯信我，是不是要我去死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p>

“你會舍得死？”張老爺一想到張家后繼無人，往后這偌大家業(yè)要落到誰的手中……關(guān)鍵是親妹妹到現(xiàn)在都沒有子嗣，哪怕是留著一半張家血也好?。〗唤o外人，只想想就不甘心，他最近真的是一宿一宿的睡不著。</p>

如果說妹妹和張家的恩怨真的是因為這個女人而起，他簡直恨不能掐死當初的自己。</p>

猶記得當初妹妹從郊外回來之后，確實要見他，也說了那件事情不是意外，而是夫人所害。</p>

只是彼時姑嫂二人之間已經(jīng)生了些誤會，當著面還好，私底下都沒啥找他說對方的壞話。他不相信妻子會那么狠，只以為妹妹是不小心落了孩子之后，想要將此事摁在嫂嫂頭上，故意挑撥他們夫妻感情來著。因此，他當時處理此事挺粗暴的。</p>

現(xiàn)在看來，他那時確實沒有信妹妹的話……如果信了，再查出真相，會不會結(jié)果又有不同？</p>

過去了十幾年的事，再后悔也無濟于事。張老爺看著面前的妻子，道：“你好好養(yǎng)傷吧！”</p>

張夫人見狀，立刻明白男人到底還是怨上了自己，忍不住哭道：“我嫁進門之后，一直幫你打理后宅，披麻戴孝送走了長輩，還幫你生兒育女。只因為你妹妹幾句挑撥，你就要懷疑我嗎？若你真認為是我做的，拿出證據(jù)來啊，不要只憑著自己的疑心就疏遠我……老爺，咱們夫妻多年，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你疏遠我，真的比殺了我還難受。”</p>

她越說越傷心：“我們倆都沒有孫子抱。明禮又被害成了那樣，看著是挺好的，可他的心氣已經(jīng)沒了，早知道他長大之后會被打擊成這樣，我寧愿他沒有來到這個世上。世道艱難，活著就是受罪。我的明禮好苦?。『煤玫娜兆颖挥行娜撕Τ闪巳缃襁@樣，連門都不得出……他早晚會被逼瘋的。老爺，那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就舍得嗎？”</p>

提起兒子，張老爺心情沉重起來。</p>

夫妻倆就得這一根獨苗，要說不疼愛那是假話?？墒虑榕饺缃?，他真的不知道該怪誰。</p>

細論起來，好像誰都有錯。包括他自己。</p>

“你想如何？”</p>

張夫人啞然：“趙雙魚沒安好心，今日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我動手，明顯是沒將我放在眼里。也是故意在打張家的臉。老爺，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受了氣，總要找機會泄火，憋在心里早晚會生病。</p>

話音落下，她對上的男人的目光。</p>

那眼神怎么說呢，總覺得有些古怪。張夫人一臉疑惑：“我說得不對？”</p>

張老爺心下嘆氣：“你還當她是你的兒媳，可以隨意教訓(xùn)欺負？如今人家是魯家的兒媳婦，得夫君看重。不說看魯家人的面子上，只憑著她自己做生意的本事，也不是咱們可以隨意欺負的……她從咱們家拿到銀子后，已經(jīng)將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哪怕不看魯家面子，也不是你想教訓(xùn)就能教訓(xùn)的。”</p>

張夫人傻了眼。</p>

趙雙魚有這么厲害嗎？</p>

同樣是女人，她不過是的男人疼愛一些，真有這本事憑自己讓張家不能隨意欺負？</p>

張老爺囑咐道：“夫人，你記得，她不是當初任你欺負的小可憐了，往后看到人要客氣一些，不要與人結(jié)仇?！?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