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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 捉奸 九

張夫人越說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有道理,她眼睛血紅：“老爺，明禮從小到大身體都不錯，但也不是一次都沒有生過病。以前也看過大夫，若是他不能生,為何那些大夫從來都不提？”</p>

說話間,她眼淚落了下來：“老爺,若是咱們兒子不能生不是因為自己體弱，而是被人所害……”</p>

話說到這里，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p>

張明禮本來還在氣頭上，也被母親這番話吸引了心神。這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不行，他也一樣。</p>

他這些日子過得頹廢,并非全是因為妻妾背叛自己，而是他始終不愿意面對自己不能有孩子的事實。</p>

如果自己真的是被人受害，他眼神凌厲，瞪著姑母，吩咐：“再去請大夫?！?lt;/p>

之前張家夫妻一直都不愿意大張旗鼓給兒子求醫(yī)問藥，畢竟，張明禮妻妾都有了身孕是事實。若是傳出他不能生的消息，張家會淪為整個城里的笑柄。</p>

此刻張老爺卻也顧不得了。</p>

若是被人下藥，得看看能不能解,他之前確實想過再生一個孩子繼承家業(yè)，但他自己都這把年紀(jì),且不說能不能順利生下康健的孩子,還一定得是兒子……他都已經(jīng)沒有精力再教養(yǎng)一個孩子出來。</p>

如果兒子能夠治好，還能留下子嗣，他便也不折騰了。</p>

有下人去請大夫,張氏臉色沉沉。</p>

張老爺看著這樣的妹妹，只覺得頭疼，揉了揉眉心：“說說吧，到底是不是你下的藥？那藥有沒有解藥？”</p>

張氏不答話。</p>

其實這沉默就已經(jīng)說明了許多，張老爺真的是又氣又惱：“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為何要這樣對我？”</p>

面對兄長的連番質(zhì)問，張氏忍不住淚流滿面：“哥哥，我沒有孩子。這把年紀(jì)了，只能看庶子的臉色，柳家逼我將孩子記在名下，讓他們給我養(yǎng)老……可你知不知道，他們都是恨我的？現(xiàn)如今就對我不恭敬，等我年紀(jì)大了，說不準(zhǔn)哪天被他們一把藥毒死都是可能的……嗚嗚嗚……我的命好苦……明明我能有自己的孩子……你讓我如何能不恨？”</p>

“夫人又不是故意的?！睆埨蠣斅牭剿姓J(rèn)，一瞬間簡直怒火沖天。但這是自己的親妹妹，他又不能真的去把人掐死，咬牙切齒地道：“當(dāng)年的事情我細(xì)查過，真不是你嫂嫂動了手腳，那是一場意外?！?lt;/p>

“就算是意外，為何受傷的人不是她？”張氏不客氣地吼了回來。</p>

張老爺嘆息：“夫人那次之后，也是不能生了。所以我們才只有明禮一個兒子?！?lt;/p>

“你們好歹有一個，我一個都沒有??！”張氏對著兄長大吼：“你可以再找其他女人生，我就算找遍這天下男人，也再生不出來！這讓我如何釋懷？如何能不恨？”</p>

張夫人氣得胸口起伏：“我不是故意害你的。但你卻害了明禮！”她厲聲質(zhì)問：“所以，雙魚根本就沒有偷人，那個孩子確確實實就是張家血脈，對不對？”</p>

楚云梨端起茶杯，閑閑喝茶。</p>

張明禮霍然扭頭瞪著姑母。</p>

張氏冷笑一聲：“那又如何？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p>

這話很殘酷，張明禮想到自己逼著妻子喝下落胎藥的情形，忍不住白了臉。</p>

趙雙魚過門之后，很少出去閑逛，偶爾出門大半的時候都有母親陪著，就算是獨自出去，身邊也帶著護衛(wèi)。也就是她回娘家的時候會單獨和家人待一會。</p>

之前他得知自己不能生，而趙雙魚又有了身孕……他和家人都一致認(rèn)為，趙雙魚就是在娘家的那段時間與人私會。</p>

現(xiàn)在想起來，趙父是讀書人，這是注重名聲。應(yīng)該做不出掩護女兒與人茍且之事。再說，趙父讀書缺銀子，張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他也沒有理由正如女兒這樣做。</p>

想到此，張明禮面色越來越白，若是趙雙魚沒有偷人，那個孩子就是他的。而他身上的藥若不能解，那就是他此生唯一的血脈。</p>

畢竟，周美玉那邊承認(rèn)自己有奸夫，并且那奸夫和她來往許久，這都是事實，那孩子絕不能是他的。</p>

也就是說，他親手殺掉了自己唯一的孩子。</p>

張明禮哪怕是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也搖搖欲墜，好多天沒有睡好又嗜酒如命的他，只覺眼前陣陣發(fā)黑。</p>

楚云梨看到他如此，好心問：“你這是怎么了？”</p>

張明禮扭頭看著她，眼神復(fù)雜：“你真的沒有背叛我？”</p>

“這天底下又不全都是周美玉那種嫁了人還騎驢找馬的女人。事實上，她那樣不要臉的女人的萬中無一?！背评鎻娬{(diào)：“我父親是讀書人，若是我膽敢做出那樣的事，不用別人動手，他就會先清理門戶?！?lt;/p>

這些都是事實。</p>

張明禮心中劇痛：“你為何不解釋？為何要喝藥？”</p>

楚云梨一臉驚奇：“我解釋了啊，奈何你們不聽。當(dāng)時我都賭咒發(fā)誓，只差恨不能把心剖出來。哪怕你給了我休書……沒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rèn)。”</p>

張夫人面色慘白：“你為何不分辨？”</p>

分辨了的，可惜這些人一個字都聽不進(jìn)去。</p>

趙雙魚死都不肯喝落胎藥，從頭到尾都沒承認(rèn)自己偷人。但他們都不信。</p>

“其實，也怪你們太急了?！背评鎳@息一聲：“就算你們懷疑，也可以等孩子生下來，看看孩子的長相再說?！?lt;/p>

聽了這話，張家人簡直腸子都悔青了。</p>

張家血脈，肯定多少都和張明禮有些相似。只是，他們那時候就怕孩子的身世傳出之后讓自家丟臉，一心想著趕緊將這個孽種滅掉。還有，張夫人在娘家那邊吃了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rèn)下周美玉偷人的事，還得眼睜睜看著那個孩子出生。</p>

等到孩子平安生肖，她興許還得備一份禮物上門賀喜……這份憋屈，她下意識就想從不敢跟自家計較的趙家身上討回。</p>

張夫人真的很怕兒子的身子調(diào)理不好……哪怕大夫還沒有到，她心里也明白，想要讓兒子還有子嗣的可能微乎其微。如果真有可能，那些大夫早就說了法子。</p>

可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已經(jīng)說明了很多事。</p>

一時間，她氣得腦子發(fā)蒙，尖叫著朝小姑子撲了過去，對著人又抓又撓。</p>

張氏也不是個愿意吃虧的，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下人上前拉架，一時間亂作一團。張老爺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看到二人跟瘋婆子似的，他氣道：“都給我住手?！?lt;/p>

盛怒之中的兩人誰也沒聽他的話，自顧自發(fā)泄抓撓著。張老爺實在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妻子和妹妹，反應(yīng)過來后，上前去抓妻子。</p>

張夫人一直胳膊被他抓住，一時間防備不及，臉上又挨了兩下。她氣得尖叫：“你到底哪頭的？這女人再是你的親妹妹，可她想害你斷子絕孫??！我到底哪里做錯了，要被你們家這樣欺負(fù)？”</p>

她也不打了，躲到邊上放聲大哭。</p>

張氏還想撲上前，被張老爺眼疾手快攔住。</p>

他差點攔不住妹妹，見人還要撲騰，氣急之下，一巴掌甩了過去。</p>

張氏挨了打，尖叫著道：“你干脆打死我算了！當(dāng)初我在郊外受了傷，這些年過得生不如死，你早該打死我的，也好過讓我又多受了這么多年的苦。”</p>

她也不再掙扎，趴在另外一邊悲聲痛哭。</p>

此刻張明禮再次受了打擊，整個人都是蔫的。張老爺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看看哭泣的兩個女人，又看到可憐兮兮的兒子，一時間渾身都沒了力氣，頹然坐倒在地。</p>

楚云梨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又喝了一口茶。合掌笑道：“好熱鬧呢。我就知道，留下來會有好戲看，所以我才住了這么久?！?lt;/p>

她站起身：“多福，戲看完了，咱們回家吧。”</p>

多?？蓻]有看戲的興致，不過，看到張明禮得知自己殺了唯一血脈的時候，她心頭還是特別爽快。聽到這話，立刻應(yīng)聲：“我方才就已經(jīng)拜托大娘幫著租馬車，偏門處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人等著了?！?lt;/p>

楚云梨含笑走在前面，還沒有踏出門，忽然聽到身后張明禮輕聲喚：“雙魚，我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吧?！?lt;/p>

“真難得呢。”楚云梨好笑地道：“其實我早就想看你后悔，不過，真正看到了，也并沒有多高興。畢竟，我失了唯一的孩子。”</p>

張明禮聽著這話怪異，不過此刻他心情復(fù)雜，一時間也沒發(fā)現(xiàn)哪里哪里不對勁。</p>

楚云梨追問：“你求我原諒，是想和我重歸于好？”</p>

“是！”張明禮抹了一把臉：“你沒有背叛我，沒有偷人，那就還是我的妻子。”</p>

楚云梨笑著搖搖頭：“回不去了?！?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