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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被賣的女子 二十九

苗哥見面前女子不為所動(dòng),想到她凌厲的手段，也不敢多勸，轉(zhuǎn)而看向楊父：“楊姑娘還年輕，不知道這其中厲害。您是長輩,見識(shí)得多,怎么也要?jiǎng)褚粍?讓楊姑娘別一時(shí)沖動(dòng)搭上自己一輩子?！?lt;/p>

楊父方才聽女兒說有人來阻止，大概就是此人。看著兇神惡煞的，沒想到卻這般有耐心。他沉吟了下：“花椒,你看……他也是為了你好，要不，你再考慮考慮？”</p>

“對！”苗哥看了看天色：“該吃晚飯了,咱別餓著肚子想這些，前面就有一間生意不錯(cuò)的酒樓，先去吃飯，回頭我將你們送回家，然后你們在家好好想，想明白了再往下走?！?lt;/p>

于是，楊父第一回見識(shí)到了各種稀奇的菜色，三人坐了一個(gè)大圓桌，桌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天上飛的水里游的應(yīng)有盡有，壓根就吃不完。他想著家里的妻子,試探著道：“我聽福子他們說過,城里酒樓中客人剩下的飯菜，是不許伙計(jì)用的，這么多東西全部倒掉忒浪費(fèi),我想帶回去?！?lt;/p>

苗哥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要將剩菜帶回家，反應(yīng)過來后，笑著道：“剩下的就別吃了，一會(huì)我讓他們再做一份送到家里?！?lt;/p>

“千萬別。”楊父急忙阻止：“我是怕浪費(fèi)才帶的，不是饞嘴?！?lt;/p>

苗哥還想要爭取，楚云梨出聲：“就聽我爹的?！?lt;/p>

聞言，苗哥立刻看向隨從：“去吩咐一下?！?lt;/p>

父女倆坐上回家的馬車時(shí)，楊父看到車廂中的食盒，有點(diǎn)后悔。</p>

這些食盒個(gè)個(gè)都挺精致，單拎出來也要值不少銀子，無功不受祿，他不想平白占人便宜。楚云梨看出來了他的不安，道：“爹，你別多想，當(dāng)初他賣了我，把我害得那么慘，這些都是他欠我的?！?lt;/p>

楊父一想也是，隨即又皺起了眉來：“做那種事的人膽子都大，你這是一時(shí)占了上風(fēng)，萬一他私底下找人教訓(xùn)你怎么辦？”</p>

楚云梨沒有多言，只道：“橫的怕不要命的，他如今怕我，只要他不敢把我弄死，就得聽我的話?！?lt;/p>

楊父啞然。</p>

父女倆一路無話。</p>

不提楊母看到這些飯菜后會(huì)有的反應(yīng)，苗哥看著父女倆的馬車消失在街角，狠踹了一腳邊上栓馬車的木樁：“來人，給我把林云抓來?！?lt;/p>

明明楊花椒都已經(jīng)決定好不告狀，偏偏林云各種撩撥給他添麻煩。這一次是好運(yùn)把人攔下來了，下一次可不一定能攔得住。到時(shí)候，他就得去公堂上找大人分辨。</p>

苗哥背靠著姨母做了不少事，但這扯著人家名聲用和讓人出面給自己求情完全不同，若是被告上了公堂，姨母就算愿意出面，也不一定求得下來。</p>

楊小吉到底是沒有去找林家人，林氏痛得厲害，動(dòng)彈不得，躺在床上后分一個(gè)婆子去報(bào)信。</p>

剩下一個(gè)人，要幫她換衣擦身，還得熬安胎藥，喝藥之前還得吃點(diǎn)東西，忙得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本來她還想讓楊小吉去找爹娘來，可惜被楊花椒給阻止了。</p>

她心頭恨得咬牙切齒，又有些擔(dān)憂。萬一楊花椒真的去了衙門告狀，她會(huì)有大麻煩。</p>

林母得到消息，急忙趕了過來，看到床上臉色蒼白的女兒，她急得直跺腳：“讓我說你什么好，做任何事都要顧及好自己的身子啊，你個(gè)傻丫頭?！?lt;/p>

林氏比她更急：“娘，快別說這些了。楊花椒帶著他爹去衙門告狀，已經(jīng)走了有小半個(gè)時(shí)辰，你趕緊派人去追?！?lt;/p>

林母一臉驚訝：“她真去了？不要臉了？”</p>

看女兒滿臉焦灼，林母催促不方便進(jìn)女兒的屋子等在外頭的林父：“你瞧瞧去?！?lt;/p>

林父知道事關(guān)重大，也沒追問楊花椒突然改變了決定的緣由，上街去找了馬車。</p>

要說這林家，宅子和鋪?zhàn)雍脦组g，從不對外人言。連馬車都沒置辦，平時(shí)吃穿用度就和周圍的鄰居差不多，跟這城里的普通人一樣。就是林母，綢緞衣衫都沒幾套，大部分都是細(xì)布。</p>

屋中，林母坐在床邊，催促婆子去干活，看向隔壁：“你傷得這么狠，楊家人都是死的嗎？”</p>

林氏苦笑：“楊花椒找去了苗哥那里，不知道那邊怎么說的，楊家不認(rèn)這個(gè)孩子了。也不愿意管我的死活，楊小吉更是直言，要將你們找過來談一談，說當(dāng)初將我從你們手里接過來，如今要將我好好送回去，算是有始有終?！?lt;/p>

“我去他娘的有始有終?！绷帜笟獾帽舜挚冢骸爱?dāng)初要不是你鐵了心，哪里輪得到他來摘你這朵花？嬌花摘回去不好好護(hù)著，還嫌棄花兒不好，我看他是不想活了！這事沒完，你去找苗哥，讓他好好教訓(xùn)一下楊家?！?lt;/p>

林氏：“……”</p>

“我找了，所以變成了這樣?！?lt;/p>

林母訝然，恍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女兒這胎氣是怎么動(dòng)的：“你分明是被楊家氣成這樣的?！?lt;/p>

林氏苦笑：“是苗哥，本來我肚子就不太舒服，他讓人抬著我，直接將我砸在了地上，當(dāng)場就見了紅了?！?lt;/p>

林母愈發(fā)驚訝：“怎會(huì)如此？”</p>

林氏咬牙切齒：“他都是看楊花椒臉色行事。”</p>

聞言，林母面色古怪：“楊花椒成了他的人？”</p>

“不像！”林氏在母親面前，不覺得有什么好隱瞞的，立即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他好像被楊花椒拿住了把柄，不得不聽命行事。還承諾每天要追回五個(gè)被他賣了的女子。”</p>

林母面露震驚：“當(dāng)真？”</p>

林氏苦笑：“所以，咱們靠不住他，還得提防著楊花椒讓他找我麻煩?！?lt;/p>

這事挺棘手，林母起身轉(zhuǎn)了兩圈，一合掌道：“他就不是愿意受人脅迫的性子，楊花椒這是自尋死路。”</p>

楊花椒拿著把柄威脅苗哥，等她死了，再也開不了口。所謂的把柄自然就不存在了。</p>

林氏頷首：“我也這么想，所以，楊花椒她得意不了幾天，咱們且看著。”說到這里，她看了看外頭：“爹可一定要把人追回來。”</p>

她不知道的是，苗哥比她更怕楊花椒跑去報(bào)官，加上不缺人手，這周圍布滿了他的眼線。這邊一有動(dòng)靜，他很快就會(huì)得知。</p>

兩人這邊正說著呢，忽然聽到外頭有動(dòng)靜。林母找來了一個(gè)婆子，讓她去外頭瞧瞧。然后就得知，楊家父女倆帶著不少食盒回來了。</p>

林母想不通，沒多久，林父也趕了回來：“我打聽過他們壓根就沒進(jìn)去，甚至都沒有靠近大門，在外頭就被苗哥給截住，帶去吃了一頓飯，緊接著就打道回府了?！?lt;/p>

說完，他拎起茶壺灌了一大口水。</p>

林母聽得特別歡喜，哈哈大笑：“苗哥越是委屈，他們越是活不久。咱們等著就是。”</p>

林父明白了前因后果后，也高興不已。林氏同樣歡喜，但不知怎的，心里有點(diǎn)不安。</p>

氣氛正愉悅呢，外頭傳來粗暴的敲門聲。林父還以為是隔壁的楊家，畢竟，上門做客，沒人會(huì)這么不客氣。</p>

楊家不喜歡林家，他對楊家也滿腹怨氣，真的是兩看兩相厭，他不認(rèn)為自己需要給楊家好臉色，因此，開門之前，他先就已經(jīng)帶上了不悅的神情。</p>

門口停著一架青棚馬車，為首的人是胡叔，邊上還帶著四個(gè)打手。林父看到后，微愣了一下。</p>

當(dāng)初女兒跟苗哥那段日子，胡叔也登過自家的門，態(tài)度和緩，未語先笑，哪怕是苗哥后來放了女兒出來嫁人，胡叔最后一次送女兒回家，也不是這樣的冷臉。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胡叔，有事？”</p>

胡叔板著臉：“讓林云出來，主子要見她。”</p>

林父聽他語氣嚴(yán)厲，試探著問：“可是云兒哪里不妥當(dāng)，惹了苗爺？”</p>

“主子的心思，我一個(gè)下人可猜不著，反正，主子有吩咐，咱們聽著就是了?！焙逡粨]手：“去抬人！”</p>

打手擁進(jìn)了門，如今的林云確實(shí)需要抬著，他們也不管男女有別，托著人就往外走。林母想要阻止，反被踹了一腳，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p>

等她追到門口，馬車以后遠(yuǎn)去，她面色煞白，催促邊上的林父：“他爹，這是出事了啊，咱們快跟上去瞧瞧?！?lt;/p>

話音落下，聽到隔壁的門打開。林母下意識(sh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楊花椒。</p>

“是不是你？”</p>

楚云梨揚(yáng)眉：“什么？”</p>

林母心中焦急萬分，看到了仇人，更添幾分煩躁，質(zhì)問道：“是不是你在苗哥面前胡言亂語，讓他對云兒出手？”</p>

楚云梨輕飄飄道：“不是！”</p>

“你個(gè)畜牲。云兒腹中可是有你們楊家血脈的！”林母手指著她的鼻子：“若是云兒有個(gè)三長兩短，我跟你拼命?！?lt;/p>

“別跳腳，當(dāng)初你們把我賣了，后來還想賣我第二次。我爹娘都沒你這么激動(dòng)?！背评娌患膊恍斓溃骸懊绺鐬楹我宜?，跟我沒關(guān)系。隨你信不信。不過，看到你們家倒霉，我挺高興的?！?lt;/p>

只看剛才那些打手粗魯?shù)膭?dòng)作，林母心里明白，女兒這一去肯定逃不了好。她不敢對苗哥如何，但對著楊花椒便不需客氣，一瞬間，她所有的怒氣都集中在雙手的指甲上，朝著面前女子平淡的眉眼抓去。</p>

楚云梨?zhèn)壬肀荛_，狠踹了一腳。</p>

憑著楊花椒那些遭遇，她這一腳一點(diǎn)力氣都沒省，林母整個(gè)人都飛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當(dāng)場就吐了一口血，半天都掙扎不動(dòng)。</p>

林父嚇一跳，急忙去扶老妻：“沒事吧？”</p>

林母當(dāng)街摔倒，特別狼狽，她感覺所有路過的人都在看自己，從沒有這樣丟過人，當(dāng)即推了一把男人，大叫道：“你是瞎子嗎？人家欺負(fù)你媳婦，你不知道還手？”</p>

“別鬧了，趕緊進(jìn)去，找個(gè)大夫來看看你的傷?！绷指刚f著，強(qiáng)行將人扶起弄進(jìn)門。</p>

林母不甘心，一直惡狠狠瞪著楚云梨。</p>

林云是真的肚子疼，這馬車破舊，里面也沒有墊褥子，大概是采買所用，角落中除了雞糞之外，各處都有斑斑血跡，整個(gè)馬車?yán)锒紡浡还沙粑?。有用的人本來鼻子就靈，加上肚子疼痛無比，聞著這些，她一路不停干嘔。由于沒吃東西，什么都吐不出來，折騰得面色越來越難看。</p>

到了苗哥府外，她被拖下馬車，清新的空氣入鼻，她又是一陣干嘔，嘔得她喘不過氣。</p>

她都這般痛苦了，抬著她的人卻一點(diǎn)都沒停。一路到了正院，不甚溫柔地將她往地上一放。</p>

只這么一下，肚子又是一陣劇痛，身下的熱流洶涌，她面色大變，伸手捂著自己肚子：“我的孩子……苗爺，救孩子……”</p>

眼看苗哥不為所動(dòng)，滿臉的冷漠。她飛快改口：“救救我們的孩子……我求你了……”</p>

苗哥瞇眼看她：“以前我覺得你挺聰明，現(xiàn)在看來，十足的蠢貨。你得罪誰不好，偏偏要與楊花椒過不去，你知不知道，你險(xiǎn)些害死我？”</p>

林云腹中疼痛越來越烈，聽到這話，也沒多大的反應(yīng)：“你是這孩子的爹，你得救他！”</p>

苗哥冷笑一聲：“老子那么多的女人，孩子都有了十幾個(gè)，壓根就不缺兒子。要你給我生？”他側(cè)頭吩咐：“去拿一份落胎藥來灌給她！”</p>

聞言，林云簡直嚇得魂飛魄散：“我不要……”她捂著肚子不停往后挪：“孩子已經(jīng)很大，他知道動(dòng)了，這是我們的孩子啊！我給你孕育了孩兒，你不能這么對我?！?lt;/p>

苗哥瞇起眼來：“之前你可一直沒有提過我讓你有孕的事，你想生下孩子之后，再讓孩子與我相認(rèn)？借此拿捏我？”</p>

拿捏是沒有，但林家背靠苗哥拿到了不少好處，如果關(guān)系能更近一步，拿到的好處會(huì)更多。所以，林云才會(huì)在成親之后各種接近他，只為了生一個(gè)屬于他的孩子。</p>

林云哭著搖頭：“孩子是意外得來，是老天賜給我的寶。我求求你……求求你救他……”</p>

一邊說，一邊還跪著磕頭。</p>

這么一折騰，身下蔓延的殷紅越來越多，越來越快。等到丫鬟端來了落胎藥，林云已經(jīng)痛得暈了過去。</p>

丫鬟嚇了一跳，試探著問：“主子，要不要請個(gè)大夫？”</p>

“不用，找個(gè)穩(wěn)婆來看一看。如果孩子不能落下，就讓她把這藥喝了。如果能落，就不用多管?！泵绺绮[起眼：“找個(gè)偏一點(diǎn)的地方，把她給我送走，我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她。記得，別再讓她出現(xiàn)在楊家人的面前。”</p>

聞言，胡叔試探著道：“楊姑娘已經(jīng)讓您將那些女子追回，如今又賣，她知道了會(huì)不會(huì)生氣？”</p>

“賣別人她會(huì)，但林云……她不會(huì)?！泵绺缯Z氣篤定：“這樣，稍后要派人去大山里接女人，順便將她帶去丟在那里?！?lt;/p>

林家夫妻到底還是追到了苗哥府上，可人家說了，沒有接過林云，都沒見著她。</p>

聞言，林母渾身癱軟，幾乎站立不住，心里越想越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苗哥私底下做的勾當(dāng)。</p>

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是胡叔……胡叔接的人?！?lt;/p>

門房搖頭：“胡叔今天都沒有出過門?！?lt;/p>

林母：“……這不可能?！?lt;/p>

但苗哥府上所有人一口咬定，他們沒有看到過林云。</p>

林父面色難看：“我要見苗爺，有要事相商?！?lt;/p>

“主子剛歇下，打擾不得?！遍T房見他還要糾纏，苦口婆心道：“別說是我了，就算是胡叔，在主子睡著了的時(shí)候都是不敢去叫的?！?lt;/p>

苗哥以前并沒有這個(gè)毛病，林父看來，這就是他們的推脫之語。</p>

然而門房真沒騙人，苗哥夜里痛得睡不著，快天亮了才能瞇會(huì)兒，睡覺與他來說是很奢侈的事。好不容易睡著了，要是有人敢去打擾，那純粹是自找死路。</p>

林家夫妻進(jìn)不去，只能回家想轍。</p>

林母最疼的是兒子，但女兒也不是撿來的，她回家后靠在床上，整個(gè)人都沒了力氣。</p>

“云兒如果不在城里，肯定已經(jīng)被送走了。”她虛弱地道：“他爹，咱們得去找她，她指不定在哪處受苦呢……苗哥賣出去的那些女人，沒幾個(gè)能得善終。云兒得罪了他，只會(huì)更慘！”</p>

說著話，她已經(jīng)在腦中開始回想那些女人會(huì)有的幾處落腳地，想要從其中找出女兒會(huì)去的地方。思來想去，頭都疼了，也想不出個(gè)所以然。</p>

林家如今不缺銀子，林父心頭也挺擔(dān)憂女兒：“那……咱們就將知道的那些地方都派人去找一找，叫兒子帶著人去一處，我跟你各去一處。”</p>

最慘的，要么是隔壁花樓，要么是大山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