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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 被賣的女子 五

“不是我們有事,是蠻子家的小草，方才孩子哭鬧，二丫又不在，她一怒之下直接將孩子扔出了門,孩子摔得頭破血流的……蠻子這脾氣也太大了?！崩钍蠂@口氣：“自己的血脈,他也下得去手?！?lt;/p>

李大夫臉色都變了：“孩子如何？受傷重不重？有沒有哭出來？”</p>

李氏唉聲嘆氣,只搖了搖頭。</p>

楚云梨急忙道：“摔在了頭上，流了好多的血，都已經沒聲了。您快看看去吧！”</p>

李大夫一臉嚴肅,進屋拎著藥箱拔腿狂奔，轉瞬間就消失在了小道上。</p>

“就你能！”李氏瞪了楚云梨一眼：“以后你可要好好對待孩子，別動不動對他下手。這些年,我為了寶子費了不少心神，換作別人，早沒耐心了。就能寶子他爹，聽到別人笑話都會回來拿孩子撒氣。若不是我攔著，寶子不一定能長大?！?lt;/p>

李氏和村里其他買來的媳婦不同，她是村里長大的姑娘。李家人多，胡父根本不敢朝她伸手，哪怕只得了一個傻兒子，也只能認命。</p>

“所以,孩子他爹不像樣，你就得多看著點。夫妻嘛,就該互相體諒。”</p>

最后一句,才是她想說的話。</p>

楚云梨隨口答應下來。</p>

兩人很快回了胡家，楚云梨進屋躺在床上。李氏隔著門吩咐：“一會你起來把飯煮了，我看看就回?！?lt;/p>

楚云梨：“……”所以說,什么生了孩子就把她當祖宗供起來的話，壓根就不能信。</p>

孩子還沒生呢，李氏吩咐起人來就這么隨便。等到孩子落地，她更不會客氣。</p>

稍晚一些的時候，楚云梨得了消息。小草受傷太重，只剩下一口氣。好在李大夫去得及時，又用上了針灸，才僥幸撿回了一條命。</p>

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能不能好起來，還得再看看。</p>

聽說二丫對著李大夫千恩萬謝，不停的磕頭。結果，李大夫還沒走，李蠻子就對她拳打腳踢，怪她丟了自己的人。</p>

翌日早上，楚云梨剛起身在院子里打掃，二丫就來了。</p>

此刻的二丫滿臉都是傷，嘴都是歪的，臉頰上紅腫了一大片，牙都掉了兩顆。</p>

她隔著籬笆院，一臉的感激：“花椒，昨天的事謝謝你，要不是你，小草可能就沒了。你這恩情，我會記一輩子。”說到這里，她面露苦澀：“不過，也只能記著了，我實在沒法報答?！?lt;/p>

楚云梨看到這般情形，拎著掃帚到了籬笆院旁：“你……他又打你了？”</p>

二丫摸了摸臉上的傷：“他脾氣不好，又不想要救小草，昨天晚上還想把孩子扔出去，我想攔著，就這樣了?！?lt;/p>

“那就是個畜牲?！背评嬉а狼械氐?。</p>

“這就是我的命?！倍緷M臉苦澀：“總之，謝謝你。”</p>

“別說這種話，護好自己要緊?！背评娴吐曁嵝训溃骸爸芴m靈就比較聰明，不管心里愿不愿意留，臉上都會做出一副安心留下來過日子的模樣?！?lt;/p>

二丫笑容愈發(fā)苦了：“我都已經在這里好幾年，鐵了心要留在這里，他都不管我了。男人跟男人是不一樣的?！?lt;/p>

張大虎可以被哄得團團轉，李蠻子跟他完全是兩種人。</p>

接下來幾天，楚云梨聽說二丫好幾次為了護著小草，又挨了幾頓打，后來更是下不來床了。</p>

前后休養(yǎng)了七八天，楚云梨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她也實在等不及了。</p>

山上的人睡得很早，也是為了節(jié)約燈油。本來油就不便宜，下山來回一趟，需要幾天，因此，如非必要，都是不點燈的。</p>

深秋的夜里掛著一輪明月，明天應該又是個好天氣。忽然，胡家的院子里攛出了一抹人影。</p>

楚云梨出門時沒有驚動任何人，山里的夜?jié)M是蟲鳴聲，各院子之間都是小樹林，風吹得樹葉沙沙聲響，聽著有些慎人。</p>

她一點都不怕。</p>

因為這世上某些人比鬼更可怕。</p>

村里人本來就不多，除了起來上茅房，眾人人躺下后都不會再起，楚云梨一路很順利地到了李蠻子的家外。</p>

比起別家的安靜，此刻院子里正有慘叫聲傳來。楚云梨皺了皺眉，輕手輕腳放進了院落之中，奔到了傳出動靜的正房。</p>

黑暗中，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隱約看得到高壯的男人正在猛扇巴掌。二丫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還夾雜著求饒聲，期間似乎還有男女交和的聲音。</p>

楚云梨：“……”這也忒不是東西了！</p>

她猛地跳了進去，拎著手里的棒子狠狠朝著男人的頭敲下。</p>

李蠻子應聲而倒，二丫縮成了一團，她只看到奔進來的纖細人影，認不出來是誰。顫著聲音問：“你……你想做什么？”</p>

楚云梨沒有應聲，沖著地上的人又敲了兩下，聽到男人斷了氣，她立刻翻窗離開。</p>

二丫奔到窗前，努力瞪大眼睛，總覺得那人影熟悉，本想張口喊人，想到什么，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p>

楚云梨回到家里，院子里安靜如初，她很快躺下睡覺。</p>

小半個時辰之后，村里傳出了女人凄厲的叫聲。</p>

“快來人啊，殺人了。”</p>

這一生不亞于石破天驚，各家紛紛亮起了火把，李氏一邊穿衣，一邊咒罵：“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半夜的叫魂似的?！?lt;/p>

胡父不太想起，翻了個身：“管求他呢，睡覺吧?！?lt;/p>

李氏喜歡看熱鬧，不愿意錯過。很快出門點了火把。</p>

楚云梨已經站在了院子里，李氏看到她，先是嚇一跳，然后沒好氣道：“大半夜杵在這里，你想嚇死人？”</p>

想到什么，她看向另一邊的屋子：“寶子呢？”</p>

楚云梨搖頭：“他不跟我睡?！?lt;/p>

李氏怕傻兒子不知道輕重傷著了孩子，在發(fā)現楊花椒有身孕之后就不讓二人同住了，她走到窗邊，看里面的人呼呼大睡，這才放下心來。</p>

“滾回去睡，我去看看怎么回事?！?lt;/p>

楚云梨立刻道：“我也要去?！?lt;/p>

“你這還懷著身孕呢，大半夜的想往哪去？小心被沖撞了……就算沒遇上那些臟的，萬一摔上一跤，摔著我孫子怎么辦？”李氏說話將已經準備出門。</p>

楚云梨追了兩步：“我來這么久，村里好多人都不認識。也不知道該叫什么，實在太沒禮貌。娘，我想留在村里，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樣。”</p>

李氏聽了這話，覺得有道理。兒媳不再像以前那般抵觸村里人，還想主動認識，她挺欣慰的，干脆又去取了一個火把：“小心看著腳下的路，肚子要緊。萬一摔了，先護著肚子?！?lt;/p>

楚云梨：“……”這都什么跟什么？</p>

耽擱了這么久，婆媳倆到的時候。李蠻子的院子已經擠滿了人，他也已經被人挪了出來了，此刻二丫正趴在他身上哭的肝腸寸斷，邊上兩個孩子哇哇大哭，看著特別可憐。</p>

李蠻子的爹已經不在。他娘……聽說是瘸了腿的，被他給扔到了山里去。</p>

所以，這院子里他出了事之后，就只剩下了二丫母女三人。</p>

李大夫也已經到了，他蹲在李蠻子的身邊，一臉的嚴肅，卻并未動手救治。其實村里的人都知道，如果大夫正在忙乎，那肯定是有救的必要。這都不動手……應該是沒得救了。</p>

“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p>

此刻李蠻子的頭上滿是血，他眼睛還瞪大了的，在這深秋的夜里有些瘆人。二丫哭著搖頭：“我不知道……他說要起夜……剛走到門口就有一個黑影出來，我眼前一花，還沒有看清楚是誰，他就已經倒下了。然后那人又補了兩下……”</p>

“這是蠻子在外頭得罪了人吧？”</p>

“可咱們這大山里，外人一般也不會來呀。村里養(yǎng)的狗都沒叫喚?！?lt;/p>

“這都敢進門殺人了，也不知道是哪來的惡人。萬一不是私仇怎么辦？”</p>

“不會的?！庇腥苏Z氣篤定地接話：“外人一般不會到我們這里來。蠻子這些年也沒怎么出去，應該沒時間跟人結仇。他這弄不好就是咱們村自己人干的?！?lt;/p>

眾人面面相覷。</p>

是誰動的手？</p>

所有人都想問這話，李大夫若有所思，問：“你有沒有看清楚那人有多高？”</p>

二丫哭得渾身顫抖，聞言哭聲一頓，遲疑著道：“好像是又高又壯，我也沒看清楚?！?lt;/p>

反正一問三不知。</p>

找不到兇手人，又已經死了，村里人開始籌備著辦喪事。李蠻子這些年來攢下的銀子全部用來買了媳婦，媳婦進門后他養(yǎng)兩口人，后來又多了兩個閨女……家里的糧食本就不多，銅板就幾個，這喪事都辦不下來。</p>

著實是窮。</p>

二丫哭著道：“買不起棺材，就……我家有一床涼席，就這樣吧?！?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