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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 嫁童生 二十四

清香不知道名字,楚云梨一點都不意外。</p>

畢竟，對于清香來說，這些都是別人的閑事，當(dāng)個笑話聽聽還行,并不會真放在心上。</p>

楚云梨笑著道了謝,又要了六盤點心用食盒帶走,這茶樓的點心與食盒都不便宜，清香頓時眉開眼笑。送她出門時還再三相邀：“姑娘可要常來?！?lt;/p>

走出茶樓，楚云梨正準備租個馬車回家,還沒走幾步，忽然看到巷子里有個人影鬼鬼祟祟。她向來對這些事情比較上心，仔細看了過去,然后就發(fā)現(xiàn)是個熟人。</p>

楊昌雨竟然追來了。</p>

看到她，楊昌雨倒也坦蕩，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酸溜溜道：“你是來喝茶的？”</p>

楚云梨頷首，反問：“你怎么在這里？”</p>

楊昌雨看向不遠處熱鬧的茶樓：“是你跟我說，那女人在這里上工的。對了，你有幫我問么？”</p>

“我只聽說，她最近和一個讀書人住在一起。好像那人還靠她養(yǎng)著。”楚云梨說到這里，對面的楊昌雨已經(jīng)白了臉。</p>

饒是楊昌雨早有準備,也還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真相，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勉強鎮(zhèn)定下來：“是陳世林么？”</p>

楚云梨實話實說：“不知道?！?lt;/p>

她甚至沒說男人是盧三丫的同鄉(xiāng)。</p>

楊昌雨整個搖搖欲墜。</p>

楚云梨沒有多管,自己找了馬車回家?，F(xiàn)如今楊家已經(jīng)搬去了外城和人同租，隔壁天天都在整修院子。一直到夜里，楊昌雨也沒過來。</p>

楊昌雨是回了自己的家。</p>

她沒有去過楊家現(xiàn)在住的地方,頗費了一番心思才打聽到，因為住得太過偏遠，她找到楊家合租的小院子時天都黑了。</p>

開門的是一個壯漢，上下打量她：“你找誰？”</p>

楊昌雨不太喜歡他的眼神：“我找我哥，我哥是童生?！?lt;/p>

楊昌華想要考中秀才本就差些火候，加上最近家中出了事，落榜本就在情理之中。他一開始失落了兩天，又很快振作起來。后來忙著搬家，安頓好后，又一心撲在了書里。</p>

柳家祖孫已經(jīng)說了，一家子對他仁至義盡，日后他若是愿意，可以去學(xué)堂，但不想再看到楊家其他人。</p>

楊昌華本身臉皮薄，出了這些事情，他不好意思再去柳家，想也知道會被其他弟子指指點點。但若是不去，他也沒有銀子去其他學(xué)堂拜師，沒人指點，更考不中。</p>

家里如今困難成這樣，他又只會讀書，還是打算厚著臉皮去，可這兒離柳家太遠，不能天天去。他干脆將除了睡覺之外的所有時間都用來看書。幾乎一搬到這里，就成了周圍的名人。</p>

“楊童生的妹妹啊。”壯漢眼神收斂了些，轉(zhuǎn)身大喊：“大娘，你那個嫁去鄉(xiāng)下的閨女回來了?！?lt;/p>

這大嗓門，怕是不止這院子，周邊一大片都能聽見。楊昌雨只覺屈辱。</p>

楊母也覺得這話不好聽，城里的姑娘往郊外嫁就不是什么好事，更何況楊昌雨還嫁去了那樣偏僻的地方，夫家又特別窮。真的，楊母都不好意思跟人提及女婿一家子。</p>

女兒難得回來，她壓下心頭的不悅，也是家里人都弱，她不敢跟那個壯漢計較：“昌雨，快進門來?！?lt;/p>

楊昌雨看到屋中又破又舊，桌子都是缺了腿用磚頭墊起來的，上面放著一些粗糧糊糊，角落還擺了一張床。關(guān)鍵是這屋子一點不向陽，天還沒黑呢，里面已經(jīng)黑乎乎一片了。</p>

楊昌華蹲在門口看書，對于妹妹回來，他只往這邊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p>

楊昌雨很不滿意哥哥對自己的態(tài)度，卻也不好直說。其實從多年前起，她就已經(jīng)看出來了母親的偏心，從來不在母親面前說哥哥的不好。埋怨道：“我嫁去鄉(xiāng)下是什么好事不成，你還到處宣揚。”</p>

楊母也是無意中透露，早已后悔了。聽著女兒話里的責(zé)備，她不高興道：“你嫁都嫁了，還怕人說？”</p>

“本來我是不嫁的?！睏畈曜罱^得很不好，她真想回當(dāng)初去打死那個一心想要嫁給陳世林的自己，她后來也想過，當(dāng)時她那么想嫁，并非是有多喜歡他，而是不想讓母親如愿。因為跟母親賭氣，她才特意選了個這么窮又有前程的。</p>

現(xiàn)在看來，前程不知道在哪兒……就算他真的考中，陪在他身邊的人也不一定是她。</p>

楊昌雨心里難受，話便說得不好聽：“要不是你想拿我的婚事?lián)Q好處，我才不會嫁給他！”</p>

楊母瞪大眼：“我早說過，嫁給他你過不上好日子。好話說盡，你一句都聽不進去……我讓你相看好一點的人家就是賣你？昌雨，我處處為你打算，你最不該怪的人就是我?！?lt;/p>

楊昌雨別開臉，眼圈已然通紅。</p>

看到女兒哭了，楊母心中并無憐惜，不提議親的事情還好，一提及這些，她難免就會想起自己當(dāng)初的打算。</p>

住在這破地方，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夜里還擔(dān)憂有人摸進門來。若是女兒聽話點，愿意幫家里，就嫁在這城里，如今絕不會是這樣的情形。</p>

“別哭了?！?lt;/p>

楊昌雨悲從中來，趴在帶著霉味床上嚎啕大哭。</p>

楊母特別煩躁：“讓你不哭了，你沒聽見嗎？”</p>

楊昌雨忍不住。</p>

其實這屋中沒有她住的地方，好在楊父夜里不回來，回來了還可以跟楊昌華擠一擠，她才能留在院子里過夜。</p>

饒是如此，第二天也還是有東家上門，多討要了一些房費。</p>

楊母如今一個銅板恨不能掰成兩半花，送走了東家，心疼地直抽抽：“你那么喜歡陳家，倒是別回來呀。”</p>

聽著母親的冷嘲熱諷，楊昌雨便不愿意將自己的處境說出來了。</p>

又是兩天過去，這天楚云梨正和柳母一起整理繡線，又有敲門聲起。剛好她胳膊都酸了，便率先去開門。</p>

門口站著楊昌雨，她臉色蒼白，像病了似的。</p>

“飛瑤，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p>

楚云梨沒有一口回絕，好奇問：“去哪兒？”</p>

楊昌雨虛弱地道：“我打聽到他二人的住處，但我不敢一個人去?！?lt;/p>

“讓你娘陪你?！绷柑匠鲱^來：“飛瑤有身孕，不好亂跑?！?lt;/p>

聞言，楊昌雨看向楚云梨的肚子，愈發(fā)苦澀：“我找不到人陪我，你就遠遠看著就行?！?lt;/p>

此刻的楊昌雨一身布衣，隱蔽處還帶著補丁，渾身瘦弱不堪，柳母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從來也沒看她這么可憐過，但再可憐也不關(guān)她的事。她可沒忘記面前這姑娘陷害自己女兒的事。</p>

若不是飛瑤機靈逃開，現(xiàn)在受苦的就是女兒，全家人都要跟著懸心。</p>

“不行！”</p>

陳世林害了柳飛瑤一生，他要倒霉了，楚云梨當(dāng)然要去湊湊熱鬧。在楊昌雨找他鬧時，幫忙宣揚一下，讓更多的人過來看笑話也是好的。</p>

“娘，她太可憐，我們陪她去一趟吧！”</p>

柳母一臉不贊同。</p>

楚云梨將她拉到一旁，低聲將自己打聽到的事情說了。</p>

柳母滿臉驚詫：“真的？”</p>

楚云梨頷首：“楊昌雨肯定是去找他麻煩的，他險些害了我，我要去看樂子。”</p>

柳母沒再反駁，轉(zhuǎn)身回去換衣。她也想看一看楊昌雨和陳世林大鬧的情形，再一次提醒自己當(dāng)初的驚險。</p>

實在是如今的楊家很可憐，她有時候會心軟……可不能心軟。</p>

陳世林住的地方靠近內(nèi)城，盧三丫這些年雖然攢了些銀子，卻也沒多少，若她出手大方一些，早就花光了，她習(xí)慣了儉省，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在巷子最里面找到了個只有一間屋子的小院。</p>

院子一眼就能望到底，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小棚子，一個是廚房，一個是茅廁。楊昌雨在過來之前，再三央求母女倆陪她一起，卻還是被拒絕。</p>

都到了門口，她不甘心白跑一趟，到底還是大著膽子過來了。</p>

開門的是陳世林，他看到面前的人，頓時皺眉：“你怎么來了？”</p>

楊昌雨來之前已經(jīng)想了許多，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這種時候不能弱。于是，她伸手推了一把，將人推開后，強勢地擠了進去。</p>

廚房中有動靜，楊昌雨奔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做飯的盧三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