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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山中女 十一 二合一

李若云張了張口,想要反駁母親。</p>

她雖算不得金枝玉葉，卻也是朝廷高官之女，憑什么要撿一個妥協(xié)和她在一起的男人？</p>

李母養(yǎng)女兒長大，一眼就看出她想說什么,嘆口氣：“閨女,人一輩子不一定能順風順水,但咱們選擇最平坦的那條路去走一定沒錯。這事，你得聽我的?！?lt;/p>

幾日后，兩家定下了婚事。</p>

秦肖宇有了未婚妻,倒是沒有再登過門。</p>

一轉眼，又過了一個月。</p>

楚云梨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各大府邸間游走，樂泰安好轉之后,皇后娘娘賞了不少東西，還親口夸她是圣手。</p>

有皇后娘娘這話，愿意請楚云梨過府診脈的人就更多了，哪怕是高官夫人，也有些難以啟齒的病癥。偌大的京城中，找不出幾個醫(yī)術高明的女醫(yī)。</p>

如今出了一位，還是往后的侯夫人，就算治不好，也一定是治不壞的。而楚云梨也沒讓她們失望。</p>

隨著她的走動越多,關于她是圣手的消息就傳得越廣。</p>

這一日，有位楊夫人身邊的人上門來求,想讓她過府診脈。</p>

這位楊夫人夫君是戶部侍郎,官位不算多高，但卻在要緊的位置上。楚云梨登門之后看她面色紅潤，不像是有沉疴,頓時好奇：“夫人找我何事？”</p>

楊夫人讓人給她上茶，含笑伸手一引：“坐下說?！?lt;/p>

態(tài)度特別和緩，不像是找茬的，楚云梨從善如流。</p>

楊夫人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是這樣，我這把年紀不想再生孩子了，風險太大。我想問一問大夫，有沒有能夠一勞永逸又不傷身的法子？”</p>

要喝絕子湯？</p>

這也不是什么高明的藥方，京城中隨便哪個大夫都配得出來，再說，這病癥也并非難以啟齒，為何就非得找她呢？</p>

無論楚云梨承不承認，做了定國侯的未婚妻后，一般人都不敢上門請她了。之前的那些商戶夫人，一個都沒出現(xiàn)。</p>

“有的?！背评鎻埧诰蛠恚骸拔覀冋永镉行┻@樣的方子，但我那時候以為用不上，便沒學?！?lt;/p>

楊夫人愕然：“你是大夫，不會配絕子湯？”</p>

“對呀。”楚云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寨子里幾乎人人都善醫(yī)，但一開始學醫(yī)并非是為了治病救人，而是為了方便救自己。譬如，如果是被各種毒蟲蛇蟻咬了，找我準沒錯，我還喜歡治各種怪病，這純粹是我自己喜歡……用不上的東西，我當然不學。再說，我住在寨子里，真需要這種藥，張口就有人送來！”</p>

楊夫人臉上勉強的笑容都扯不出：“這樣啊……”她壓低了些聲音：“還有件事，我夫君的奶娘癱在床上多年，下半身都爛完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也找過許多大夫，但都治不好。大夫又說，如果照顧得好，且有得熬。她當初將我夫君養(yǎng)大……可能你不知道，咱們在京城里的人家，奶娘比親娘還要親，夫君一直想著將人好好養(yǎng)著，可奶娘卻跟我說，她活著太痛，每一天都是煎熬，早就不想活了……”</p>

她嘆口氣：“大夫，說實話，我心里也挺糾結。既想要替夫君照顧好她，又想要讓她不受痛苦……我就想問一問，有沒有讓人無知無絕就那么去了的藥?！?lt;/p>

楚云梨若有所思，楊夫人要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或許是想毀她名聲，甚至是毀了樂泰安。</p>

畢竟，給樂泰安下毒的罪魁禍首還沒找著呢，看他好轉，心里不定怎么抓心撓肝地想要幫他添堵。她站起身：“讓我?guī)湍闱魄颇棠锇?，我這個人呢？最喜歡治各種怪病。你放心，就算瞧不好，我也能配出止痛藥，讓她不再痛苦。”</p>

楊夫人倒沒有阻止，滿臉歡喜地道：“真的？”又有些遲疑：“只是你身份貴重，我再尊重奶娘，她也只是個下人，讓你給她治病，這不太合適。你不知道，她渾身腌臜，那間屋子都臭得很……”</p>

“不要緊，大夫眼中只有病人，沒有身份貴賤?！背评娲叽俚溃骸皫胰グ?！”</p>

楊夫人又勸了幾句，見她執(zhí)意，只得妥協(xié)。</p>

一路走到了最偏僻的院落之中，還在外面就聞到了濃厚的藥味，楚云梨卻聞得出來，這根本就不是調理長期癱在床上病人的藥。她頓時來了些興致，樂泰安只是懷疑羅行給他下毒，更多的都不知道，如今有人來給她下套，說不準就是和幕后之人有關。</p>

到了正房門外，已經(jīng)能聞到里面的惡臭，楚云梨皺了皺眉：“沒有著人好好照顧嗎？”</p>

楊夫人嘆氣：“大夫誤會我了，奶娘生病之后脾氣大變，經(jīng)常都在發(fā)瘋，不肯讓人靠近。她身邊的人時常都有傷，下人們都不愿伺候，我付了不少工錢才找到人……您還是別進去了?！?lt;/p>

楚云梨進門，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著的婦人，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形容枯槁，被子底下的身子消瘦無比，好像就只剩下了幾根骨頭棒子。眼神暗淡無光，乍一看，躺在那里的就像個死人似的。</p>

看完了床上的人，她目光在屋中掠過，除了床上之外，周圍都打掃得干干凈凈，好多東西都是新的……應該是故意擺給她看的。</p>

楚云梨上前掀開被子，惡臭更重。她面色不變，抬手去把脈。</p>

這人確實是癱了，應該是腰上受過很嚴重的傷，并且已經(jīng)癱了多年，確實是治不好。但落到這般地步，之前絕對沒有得到好好照顧。</p>

“挺嚴重的。”楚云梨回頭看向楊夫人：“對她來說，活著是受罪?！?lt;/p>

楊夫人點頭：“是??！所以我才想……這想法大逆不道，有愧夫君的托付。我聽說您心地善良，還是想請您幫個忙?！?lt;/p>

楚云梨將她的手蓋回被子里，道：“想要把人治活不容易，但想把人弄死，那就是抬抬手的事。楊夫人，你有沒有想過，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咱們無權取她性命。就算她真的十惡不赦，也輪不到你我來決定她的生死！”</p>

楊夫人面色微變：“她是真的想死，不是我們要殺她?！?lt;/p>

“如果她死了，這話也沒人證明?！背评嫠菩Ψ切Γ骸暗綍r有人說我故意殺人怎么辦？”</p>

楊夫人有些尷尬：“不會的，她唯一的親人就是我家大人。其實我家大人也并非是想讓她一直活著受罪……如果能解脫，大人也會松口氣。他只是下不了這個狠手而已?！?lt;/p>

“萬一有人去告我呢？”楚云梨搖搖頭：“楊夫人，這人我可以治，如果好好照顧，她還能再活好幾年。發(fā)瘋不要緊，我可以讓她冷靜，也能用藥治她身上的褥瘡，之后讓人勤翻身，再幫她放松肌肉，有人耐心照顧，她可以活得很好?！?lt;/p>

楊夫人頗覺有些棘手。</p>

她也沒想到這鄉(xiāng)下來的丫頭那么執(zhí)拗，讓配藥，配藥就是了嘛。怎么這么多話呢？</p>

“我沒想到這些！”楊夫人一臉尷尬。</p>

楚云梨走到旁邊：“備筆墨！”</p>

她抬手寫了幾張方子，內服外敷都有：“用了這些藥，她能好過不少。楊夫人還是好好照顧，別辜負了楊大人的托付?！?lt;/p>

楊夫人壓根不想站在這間屋中，也不愿伸手去接方子。她用眼神示意身邊的丫鬟。</p>

丫鬟上前，楚云梨并不給，而是繞開丫鬟，直接遞到了她的手里：“既然是楊大人的奶娘，夫人可要多費些心。以后我得空，也會過來幫她診脈重新開方！”</p>

楊夫人：“……”以后還來？</p>

那她豈不是得一直讓人伺候這個老婦人？</p>

“您身份尊貴，這不太合適。然后我派人上門拿方子就是?！?lt;/p>

“還是那話，大夫眼中沒有貴賤，人命都是一樣的?！背评嫫鹕硗庾撸骸皸罘蛉耍皇俏艺f你，你這真的沒把人照顧好，如果她真的要鬧，你可以配些安神藥喂了之后再幫她清理，楊大人看到你這般敷衍了事，怕是會生氣的?！?lt;/p>

楊夫人怕她起疑心，急忙答應了下來。</p>

出了楊府，楚云梨吩咐身邊的丫鬟：“去打聽一下楊大人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奶娘?！?lt;/p>

如果沒有，那就是楊夫人單純的想糊弄住冰雪這個從鄉(xiāng)下地方來的姑娘，進而從她手里拿到不好的方子……那這就是陰謀了。</p>

丫鬟跑了一趟，很快回來稟告：“楊大人有一個奶娘，但在夫人過門后不久已經(jīng)回鄉(xiāng)榮養(yǎng)。”</p>

楚云梨瞇起眼：“去衙門告狀，就說楊夫人故意虐待下人?！?lt;/p>

丫鬟一愣：“會不會不合適？”</p>

楚云梨想了想：“告訴左都御史李大人，楊大人內惟不休，縱容妻子虐待下人?！?lt;/p>

丫鬟啞然，想說回去跟侯爺商量一下，又覺得這話不太合適。最后只道：“好。”</p>

有未來的侯夫人告狀，李大人不得不管。要知道，幾乎滿城的人都知道侯爺對未來夫人很是疼寵，他若是不管，萬一侯爺把這事告到了皇后娘娘面前，皇上若是剛好在乎此事，到時候他也脫不了身。</p>

李大人想了想，到底還是參了一本。</p>

楊大人站班時聽到有人彈劾自己，先是愣住，隨即駭然。</p>

“這……微臣的奶娘已經(jīng)回鄉(xiāng)，府里那位，是夫人跟冰雪大夫開的一個玩笑?！?lt;/p>

能夠站在朝堂上的人就沒有蠢的，瞬間就察覺到了這里面的不對。楊夫人再無聊，跑去惹未來的</p>

侯夫人做甚？</p>

當初樂泰安為朝廷立下的功勞還在，他夫人被人耍弄，哪怕那夫人本身出身不高，但夫妻一體，戲耍冰雪就是戲耍侯爺。皇上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當即令人徹查。</p>

這一查，又發(fā)現(xiàn)了其他的事。</p>

那個富人根本就不是楊府的下人，她膝下有一個兒子，但那兒子是個混賬，早年在外頭惹了禍，債主找上門來，他躲了出去，只留下母親面對債主。</p>

于是，可憐的母親，挨了一頓打之后就癱在了床上。那兒子壓根就不伺候，任由母親自生自滅。于是，沒多久就長了滿身褥瘡，整個瘦骨嶙峋，就這，還為了銀子將母親賣給了楊府。</p>

楊夫人被請到了刑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