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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剖腹產(chǎn)子 九

孩子是夫妻之間唯一的紐帶。</p>

李父提及孩子，是想讓羅家父女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對孩子他爹趕盡殺絕。可不是為了與羅家斷絕關系的，看羅梅娘說送回孩子時的神情和語氣一點都不勉強，他哪里敢真的應下這話？</p>

“孩子留著李家的血，我不忍心……”</p>

楚云梨不客氣的打斷他：“孩子是李華林的，他做親爹都沒有憐惜孩子，你一個祖父，也不必太操心?！?lt;/p>

李父痛心疾首：“梅娘，你說這些話可真的太傷人心了。你是華林的妻子，是我兒媳，從你們成親的那天起，我就已經(jīng)將你當做了自己的女兒，我不止是擔憂孩子因為雙親互相暗害而自怨自艾，也是擔憂你??！”他幾乎是苦口婆心地勸：“你睜眼看看外頭那些雙親都不在或是只有一個親人在的孩子，被人鄙視不說，本身性子也怪。更何況你們夫妻還……”</p>

他伸手捶著胸口：“我一想到這些，就連飯都吃不下，梅娘，為了孩子，你就收手吧。”</p>

李華平站在邊上幫腔，李母方才暈倒過，此時面色蒼白，也急忙道：“你和華林多年夫妻，這夫妻之間磕磕絆絆常有，實在過不下去，也還能和離，實在沒必要弄成生死仇人，讓孩子無法自處，你是母親啊，每個母親都會擔憂自己的孩子不能好好長大，如果華林他入了大獄，孩子有一個蹲大牢的爹，是好說呢，還是好聽？對了，父親是犯人，孩子都不能參加科舉，你這是將自己親生的孩子往火坑里推?。∶纺?，你快醒悟吧！”</p>

楚云梨?zhèn)阮^看她：“照你這么說，我該乖乖赴死，對么？”</p>

李母噎了一下。</p>

“事情發(fā)展到如今，誰也不想。”李父一臉正色：“如果我早知道華林干的混賬事，一定會阻止！”</p>

楚云梨不想知道李父會不會阻止兒子，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羅梅娘因此而死，李華林欠著羅家三條人命，豈是幾句話就就能抹平的？</p>

她擺了擺手：“如果你們真的擔憂孩子，那可以讓李華林不認罪嘛。”</p>

不認罪就不用受罰，不受罰就不是犯人。</p>

李家?guī)兹搜劬σ涣?，李母殷切地問：“你愿意原諒？?lt;/p>

苦主不追究，犯人才有脫身的可能。</p>

楚云梨?zhèn)阮^看她：“剛才我已經(jīng)說過，如果李華林被剖腹而死，我肯定不再計較。”</p>

李母：“……”</p>

事情又繞回了原點。</p>

如果李華林甘愿赴死，今日也不會鬧到公堂上。</p>

羅父大受打擊，今日又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此時他滿臉疲憊。楚云梨?zhèn)阮^看一眼，吩咐車夫先將他送回去。</p>

李家人想要和羅父好好聊一聊?？上?，還沒湊上前呢，馬車就已遠去。和羅梅娘……沒什么好談的，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去另找門路求情。</p>

張瑩瑩一直沒有走，等到李家人都走了，她才湊上前來：“夫人，我和姑爺之間是清白的?！?lt;/p>

楚云梨整理了一下袖子，準備上馬車離開，頭也不回地道：“你不用多說廢話，若真沒有那些事，大人不會冤枉你，我也會給你道歉。”</p>

見狀，張瑩瑩一顆心涼了半截。尋常人家的女子去了大牢，就算只關兩三天就被放出來，也會毀了名聲。而她……如果真的入罪，至少也要三五年。雖說不用丟命，可再出來，也沒有好日子過，等于毀了一輩子。</p>

思來想去，還是不去的好。</p>

想不去，就得羅梅娘不追究。</p>

可是，羅梅娘這模樣，明顯是要追究到底。張瑩瑩越想越慌，眼看圍觀眾人散去，門口幾乎沒人，一咬牙，干脆跪在了地上：“夫人，我錯了。您大人大量，放過我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給您磕頭……”</p>

一邊說，一邊真的往地上磕。</p>

大概是怕楚云梨不肯原諒，她磕得很用力，幾下后額頭已經(jīng)青紫一片。</p>

楚云梨漠然看著，并未出聲阻止，就那么坦然受了她的禮。她問：“李華林對我動手的事，你事前知不知道？”</p>

張瑩瑩愣了一下，隨即急忙搖頭：“我不知！你若不信，我可以對天發(fā)誓，哪怕是用我的孩子發(fā)誓都行。我這個人有諸多缺點，但我絕沒有害人之心……我要是知道，一定會阻止，若阻止不了，也一定會偷偷給你報信，真的！華林肯定知道我的性子，所以事前別說告訴我了，連一絲端倪都沒露。就在你臨盆的前兩天，我還在歡喜即將與他相守……”</p>

說到這里，她發(fā)覺自己這話不太合適，轉而道：“聽說你難產(chǎn)的時候，我還有些歡喜，但我絕對絕對沒有出手害過你。你信我！”</p>

楚云梨冷然道：“就算你不知，可他會出手害我，本身就是因為你，我九死一生，你也有責任。想讓我放過你，門都沒有。你別求了，還是趕緊回去享受一下最后的幾天逍遙日子。畢竟，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去大牢中與李華林雙宿雙棲?！闭f著這些，她心情好轉不少，偏著頭道：“我這個人呢，最喜歡成人之美，這也算是讓你二人有情人終成眷屬，不用謝我?！?lt;/p>

她笑了一下，愉悅地揮了揮手，上了馬車。</p>

看著馬車走遠，張瑩瑩只覺渾身僵直，好半晌才緩過勁來。她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回到了郊外的夫家。</p>

張瑩瑩一路渾渾噩噩，直到站在籬笆墻邊才回過神，看著黃昏下寧靜地院落和曾經(jīng)她無比嫌棄的泥地和木房子，如今的她萬分希望能在這里面住一輩子。出神間，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p>

恰在此時，有婦人抱著孩子出來，看到門口的她，先是一愣，隨即歡喜：“瑩瑩，你回來了？”一邊說，一邊奔到門口開門：“回來怎么不先送個信呢？趕緊進屋啊，別在門口傻站著，幾天不見孩子，你就不想看看？”</p>

說著話，又將孩子湊到了她跟前。</p>

張瑩瑩看到懵懂的孩子，尤其看到孩子咧開嘴笑時，眼淚落得更兇。她急忙伸手去擦，卻越擦越多，整只手都是淚水。</p>

周母看出不對，疑惑地問：“瑩瑩，出什么事了？你去城里做奶娘，不順利么？是不是被人給欺負了？”</p>

見張瑩瑩光哭不說話，她急忙問：“是誰欺負了你，你跟我說清楚。回頭我一定幫你討個公道！是不是你那個東家？”</p>

她伸手將張瑩瑩拉進院子里：“那東家接你的時候油嘴滑舌，嬉皮笑臉的一看就不是個好人。當時我想勸你來著，又怕你不高興……”說著話，她掏出帕子：“若是不順心，咱們就不干了，家里有幾畝地，總不會餓死?！?lt;/p>

張瑩瑩以前特別嫌棄農家平淡的日子，可現(xiàn)在，嫌棄的日子也成了她夠不著的夢，她哭得愈發(fā)凄慘。</p>

周母安慰了半晌，等她眼淚止住，又試探著道：“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這孩子，咱們還是不過繼了吧？”</p>

張瑩瑩：“……”</p>

此時的李家，怕是恨不能離這個孩子八丈遠，又怎么可能上門？</p>

“不過繼了?！毕胨鸵菜筒怀鋈?。張瑩瑩剛發(fā)現(xiàn)有身孕，就去找了李華林，他承諾過，絕不讓孩子在農家長大，會給孩子一條出路。</p>

他現(xiàn)如今自身難保，曾經(jīng)的承諾自然是不作數(shù)的。張瑩瑩眼中又流了淚：“娘，我對不起你?！?lt;/p>

周母聽她道歉，心下納罕。兒媳是個霸道性子，向來只有別人替她哭的份，從來也沒有這樣傷心過?？此郎I水漣漣，周母心頭開始不安：“到底發(fā)生了何事？”</p>

張瑩瑩沒臉說自己和人茍且被人家妻子告上公堂，只道：“以后，孩子就拜托您了。”</p>

聞言，周母更不安心：“你要走？去哪兒？瑩瑩，這孩子是你身上落下的肉，是你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你可不能丟下他?！?lt;/p>

“我也不想和他分開?！睆埇摤摽薜脜柡Γ骸澳?，我的命好苦?。　?lt;/p>

她嚎啕大哭，動靜不小，暫時還沒惹來鄰居，不過，看這架勢，鄰居到來不過是遲早的事。</p>

周母想要勸兩句，卻見廂房的門被推開，面色蒼白的年輕男子不悅地道：“吵死了，再哭就給我滾出去……咳咳咳……”</p>

話說得有些急，他又開始咳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