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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p>

“我今日既然站在了這里，就說明我知道我錯了，我李慕玄大錯特錯！”</p>

“在此，我為我過去犯下的所有，向在場和不在場的諸位道歉，我錯了，也不奢求你們能接受，這便是我真心想說的！”</p>

撲通！</p>

話音落，李慕玄雙膝一屈便跪倒在地，旋即將腦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p>

咚！咚！咚！</p>

此時此刻，他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執(zhí)拗、所有的膽怯與所有的不服，他不再執(zhí)著于自己的尊嚴(yán)，真心誠意地向所有人都磕了三個響頭。</p>

“諸位，我李慕玄錯了！”</p>

“這……”</p>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盡都動容，他們怎么也想不到這家伙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都一下子愣住。</p>

不過緊接著，所有人又都眼神一動，心中升起了一絲佩服，他們心知若是換做自己恐怕是很難做到這一點(diǎn)的，就連那些心中尚還有氣的人也都怒意全無。</p>

這便是這退出儀式真正的意義……</p>

是為褪去舊我、重?zé)ㄐ律?lt;/p>

片刻……</p>

“……”</p>

在磕完了頭后，李慕玄又直起了腰背，旋即抬頭仰視著面前的左門長，此時的左門長在他的眼里顯得無比的高大與光耀，便如同他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其一樣。</p>

而下一秒，他終于是開口說出了自己認(rèn)為最合適的懲罰：</p>

“左門長，按理來說，以命抵命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而我也清楚，當(dāng)初因?yàn)槲业拿ё捕λ懒巳婚T如此多的弟子、害得三一門解散，我這條爛命壓根兒就不夠賠的！”</p>

“如果可以，我甘愿死上千次萬次去贖清我的罪孽，只可惜我沒辦法做到，而您也知道我有個外孫女兒，我也不想這么快就離開她?！?lt;/p>

“所以，左門長，您既然讓我講一個‘誠’字，那我就順著我自己的內(nèi)心來了，我余生只愿能親眼看著我外孫女兒的成長、能看著她過上好日子，如此就夠了……”</p>

“我的心愿僅僅如此，別的什么也就不再重要，而既然我今日是要退出全性、那也理應(yīng)斬?cái)嗯c全性相關(guān)的所有，我愿意自廢我一身修為、廢除筋骨、只余下最基本的行動能力，用剩下的殘軀再茍延殘喘一陣、能活到什么時候是什么時候……”</p>

“您看，這樣可行？”</p>

“呵呵……”</p>

見這家伙終于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實(shí)所想，左若童也便微微一笑，沒有多言其他，徑直點(diǎn)頭道：</p>

“我說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只要是‘心誠’便好?！?lt;/p>

“那好！”</p>

竟然左門長同意，李慕玄也便當(dāng)機(jī)立斷，抬起手來、凝聚起真炁便用力拍在了自己下腹的下丹田之上，緊接著又一掌排在了胸口的炁府，只余下神魂所在之泥丸未曾觸碰。</p>

嘭嘭！</p>

頃刻間，兩道悶響聲起，李慕玄的性命修為與真炁修為皆被打散，當(dāng)即便一口鮮血噴出，斜斜倒地。</p>

但他也當(dāng)真硬氣，即便如此也并未曾昏死過去，雙目就這么死死地瞪著、瞪得老圓，胸中憋著這最后的一口氣，便是想為了外孫女兒再多拼回一點(diǎn)生機(jī)。</p>

“……”</p>

而見他如此爽利，真就直接把自己給廢了，在場的眾人也都紛紛點(diǎn)頭，算是徹底認(rèn)可了這個家伙，允許其退出全性。</p>

也就在此時……</p>

“陸瑾，你來看看，如此你可還滿意？”</p>

左若童將陸老爺子叫了過來，詢問起他的意見。</p>

“這是我代表三一門所作的了結(jié)，卻也并不能代表你，如今尚還有一點(diǎn)時間，你若是不滿意，那便抓緊?！?lt;/p>

再說這話的時候，左若童沒有絲毫的偏倚與影響，只是在表達(dá)著自己的想法，他不會對陸老爺子接下來的任何選擇有任何的意見，這都是人之常情。</p>

“這……”</p>

而見師父如此，陸老爺子也不禁又看了地上的李慕玄一眼，剛才的一番又何曾不令他動容，回想起當(dāng)初和這家伙一同在山下接受考驗(yàn)的日子、再看看現(xiàn)在……</p>

他的心中便只剩下唏噓。</p>

于是……</p>

“回師父，弟子沒有意見，全聽師父處置！”</p>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陸家家主，而只是三一門的一名弟子，既然師父已有了決定、那作弟子的自當(dāng)跟隨。</p>

與此同時，在李慕玄有了個應(yīng)得的下場、自家?guī)煾赣帧皬?fù)活回歸”的雙重之喜下，他心中的仇怨也終于散去，多年的陰霾一朝消弭，他只感覺氣爽神清！</p>

“那好……”</p>

如此，左若童也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過身去朝在座的各位又行了一禮，高聲道：</p>

“不瞞諸位，此番為這李慕玄坐鎮(zhèn)的正是老夫，當(dāng)然，老夫也并非是有意賣這個關(guān)子，只是不愿因老夫的重現(xiàn)而將這場退出儀式給攪和了。”</p>

他的意思很清楚，若是在一開始便說明了情況，江湖必然震動，彼時的這場退出儀式便必然不再純粹，那是他不想要看到的。</p>

“而老夫雖擔(dān)不起這‘德高望重’之名，但這畢竟與我三一門牽扯甚廣，因此由老夫來擔(dān)任這一位置便再適合不過，想來也應(yīng)該是有這個資格的?！?lt;/p>

這是自然，在場眾人也不可能有什么意見，這便紛紛點(diǎn)頭，表示認(rèn)同了這一做法。</p>

而到此為止，左若童抬起頭來看了眼天色，心中默默倒數(shù)了幾聲，旋即走向到了李慕玄身后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的大鑼之旁……</p>

在最后一刻到來的同時，他拿起了大鑼旁的錘子，然后用力敲下……</p>

當(dāng)——?。?！</p>

一聲鑼響，意味著此番的退出儀式終于結(jié)束，也意味著李慕玄正式退出了全性，在座的眾人都紛紛起身，就準(zhǔn)備散場。</p>

而可以看見，兩天前到此的夏柳青三人早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身為全性中人、他們自然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的，而這也正合了左若童的意。</p>

他接下來還有一安排，卻并不希望有全性妖人的參與。</p>

于是，下一刻……</p>

“諸位請留步！”</p>

左若童放下鑼錘，轉(zhuǎn)過身來又再度行禮道。</p>

“老夫還有一事，想趁各位在場，請各位再做個見證?！?lt;/p>

他很清楚，到這最后一日還留在這里的，除了那些個真與李慕玄有仇的人外便都是各門各派的代表，他正好趁此機(jī)會宣布一事，也省得再多費(fèi)力了。</p>

而既然“大盈仙人”有請，眾人自然也都是給面兒，當(dāng)即便又都停下了動作，朝這邊看了過來。</p>

“諸位，請隨我來。”</p>

下一刻，左若童抬手作請，旋即便率先踏步朝山上走去，同時也朝陸老爺子說了一句：</p>

“把李慕玄也帶上吧，路上用‘逆生之法’幫他梳理梳理，至少讓他能繼續(xù)活命?！?lt;/p>

“是，師父！”</p>

既得師命，陸老爺子自然也不含糊，當(dāng)即便俯身將奄奄一息的李慕玄給扛在了肩上，同時運(yùn)行起“逆生之法”，將逆生真炁注入其體內(nèi)幫其治療起來。</p>

如此做法雖不能令其丹田恢復(fù)，卻也能修復(fù)其體內(nèi)絕大部分的致命損傷，治療完畢后也還是能恢復(fù)基本的行動，就像李慕玄自己所希望的那樣。</p>

接著，在左若童的帶領(lǐng)下，眾人一路沿著山道上行，不消片刻便看見了前方的破舊山門，看見了山門之上那落滿了灰塵、已然傾斜的牌匾——</p>

“三一門”！</p>

這一瞬間，眾人似乎都明白了左門長想要做什么，不少人的臉上都浮現(xiàn)起興奮，一個個都跟隨著左門長踏入了門里，來到了門內(nèi)的寬闊平臺。</p>

“七十多年了……”</p>

“這里雖已然破舊，大體卻并無變化，陸瑾……這是你做的吧？”</p>

在看到門內(nèi)場景的一刻，左若童便立刻明白，旋即輕聲發(fā)問。</p>

“回師父，弟子只是在做分內(nèi)之事，這里畢竟是咱們?nèi)婚T的根，只是為防外人察覺異樣而引來麻煩，才不得已營造出一副荒廢陰森之感?！标懤蠣斪赢?dāng)即回應(yīng)。</p>

“嗯，這些年辛苦你了，我這作師父的當(dāng)真慚愧?！?lt;/p>

感受到自己這弟子心中的熾烈，左若童的眼神也不由得一閃，心中也同樣澎湃。</p>

當(dāng)年一“死”，他又何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夠再回來，而時過境遷、滄海桑田，過去種種都已然不存，卻不想山門猶在。</p>

于是……</p>

“那陸瑾，你還愿作我之弟子、愿回我之門下嗎？”左若童站定，輕聲開口，心中卻再無法保持淡然。</p>

在他的眼里，他覺得自己沒資格這么問，可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又如何沒有著一個期待的答案……</p>

此心唯“誠”！</p>

“師父……您這是要？”</p>

“弟子當(dāng)然愿意！”</p>

而一聽到這話，陸老爺子當(dāng)即便明白了師父的意思，身軀頓時一顫，旋即毫不猶豫便跪了下來。</p>

“師父，七十五年了……七十五年了??！弟子以為此生再不可見，可沒想到……請師父復(fù)我三一門?。?！”</p>

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緊接著便全不顧忌形象、聲淚俱下地大喊。</p>

“好?。?！”</p>

既然如此，那左若童自然也不再多想別的，當(dāng)即便轉(zhuǎn)過身、將其給扶了起來。</p>

接著，當(dāng)著在場所有人的面，他躬身行禮：</p>

“老夫左若童，懇請各位在此做個見證，從今日起，我便重歸這三一門門長之位，我將在此……”</p>

“重建我三一玄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