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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的牢騷

“六叔，您實在是太客氣了。”吃席差不多了，天漸漸黑了，來祝賀的宗室們也相繼離去。等他們走后，朱敏灃、朱敏汌和朱求杞被請到了偏房，送完客人的朱慎錐親自接待，上了壺好茶。</p>

“你們和我客氣什么？怎么？有些日子沒見了，你們幾個不會是去讀了書打算考秀才了？說起話來一股子酸腐味呢？”朱慎錐拿著茶壺給他們倒茶，邊笑著打趣。</p>

“哈哈哈，叔爺您這話說的，不就是客套一下么？怎么扯考秀才上去了？再說了，我們可是宗室考什么秀才，宗室參加科舉這種事是怎么個事，外面不知道，您能不曉得？要真是一條路子，大伙早就去了，還能等到今天？”朱求杞樂呵呵地接過茶水說道。</p>

宗室科舉著玩意出來已有些年頭了，還是萬歷皇帝在位的時候搞出來的。不過宗室科舉名義上是給大明宗室開一條路，畢竟大明建國二百多年，宗室越來越多，大明每年要養(yǎng)宗室的開銷就是很大一筆。</p>

因為這個緣故，朝廷決定開宗室科考，讓普通宗室也能參加科舉，從而脫離宗室被供養(yǎng)的情況，使得朝廷減少對宗室這方面的開支。</p>

這個措施聽起來似乎不錯，可實際上根本沒卵用。</p>

朝廷一方面說允許宗室參加科舉，可另一方面又做了限制，其中最主要第一點就是參加科舉的宗室必須是將軍、中尉爵位之下的宗室才有資格，這樣一來就等于把絕大部分宗室全排除在外。</p>

就像朱慎錐他們，身上不是奉國中尉就是輔國中尉的爵，按照宗室科舉的規(guī)定是根本不能參加的，要想?yún)⒓又挥幸粋€辦法，就是上奏朝廷主動去爵。</p>

可問題在于誰肯這么做？一旦去了爵就成無品的閑散宗室了，到時候所有俸祿全都沒了。雖說朝廷一直對宗室的俸祿發(fā)放克扣，每年到手的俸祿越來越少，可就算這樣這依舊是一筆穩(wěn)定而有保障的收入?。?lt;/p>

一旦去了爵，這筆收入就徹底和自己家無緣了，未來子孫后代也不再有襲爵的可能。而且你能保證自己能夠科考成功么？科舉一途艱難無比，每年全國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學(xué)子為了科舉這獨木橋熬白了頭，真正能過的說萬里挑一絕不為過。</p>

宗室中讀書好的根本就沒幾個，再加上只有去爵才能參加科舉，這種冒巨大風(fēng)險的事傻瓜才會干？再加上后來朝廷宗室科舉前前后后也只是舉辦了四次，這四次都是萬歷年間舉辦的，最后一次是萬歷三十三年，至今已經(jīng)好久過去了。</p>

這么多年下來，宗室科舉早就成了一個笑話，哪怕今年朝廷又出了新規(guī)定，說不再限制爵位宗室科舉，也就是說將軍和中尉爵位的宗室也可以參加科舉，而這一次科舉就是今年的秋苑。</p>

但這么多年下來，突然來這么一個通知，誰又做過準(zhǔn)備？所以這次秋苑宗室參加的人寥寥無幾，其他的地方不清楚，至少在平陽府，一個參加的宗室都沒。</p>

眾人對這個事說笑了一番，都說所謂的宗室科舉簡直就是瞎扯淡。如果朝廷真要放開，為什么不直接宣布宗室和普通人有一樣科舉的權(quán)利？不再做半點限制，更不特別注明宗室科舉呢？</p>

這樣無非就是既當(dāng)又立罷了，盯著宗室口袋里的那些銀子，不肯想讓朝廷和以前那樣養(yǎng)著宗室減少開支。同時又對宗室八百個心眼防備，怕宗室通過科舉出人頭地從而威脅到皇權(quán)。</p>

大家都是一個老祖宗，都是老朱家的人，誰不知道誰呀？玩這樣的把戲有意思么？有這樣的心思不如琢磨琢磨怎么把大明搞的好些，從那些該死的文官和士紳手里多收點稅上來，然后把欠他們宗室的俸祿發(fā)下去不強(qiáng)些？</p>

在座的四個人都不是外人，而且他們之前都是過的不如意的宗室。朱慎錐還好些，朱敏汌是個老實人，朱敏灃雖然穩(wěn)重卻也有怨言，至于朱求杞就不用說了，本就是一個大膽的家伙，一說起朝廷對宗室的虧欠，還有皇帝這些年欠下的俸祿，朱求杞就氣不打一處來，說著說著忍不住就破口大罵起來。</p>

“十八，慎言！”聽他越說越離譜，朱慎錐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這話要是傳出去可落不到好去。</p>

“六叔說的對，十八，這種話就不要說了，何況這些年伱的日子也比之前強(qiáng)了許多，還說這些干嘛呢？”朱敏灃在一旁點頭道。</p>

“憑什么不能說？這家當(dāng)?shù)牟缓眠€不給人說了？天下哪里有這個道理？”朱求杞梗著脖子說了這么一句，這話出口眾人微變臉色，他也馬上醒悟過來這句話實在太過了。</p>

接著喝茶的間隙，朱求杞掩飾了一下尷尬，隨后打了個哈哈把話題岔開：“叔爺，您這回如愿以償了，給侄孫生了個叔叔，十八在這恭喜了?！?lt;/p>

“哈哈哈！”大家同時大笑起來，這小子這話說的，聽著怎么就不是味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