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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一個連自己都被蒙在鼓里的棋子復仇，就像兩個被關(guān)在斗獸場的囚徒，瘋狂撕咬對方。</p>

卻對高臺之上，那個拋下武器、制定規(guī)則的看客一無所知。</p>

何其愚蠢。</p>

他賴以為生的仇恨，精心構(gòu)建的復仇大戲，在窺見真相的那一刻，已然崩塌。</p>

剩下的，只有一片虛無的廢墟，和廢墟之上，一個更加龐大、冰冷的敵人。</p>

眼前的女人……既是廢墟的一部分，也是這片廢墟上，唯一能與他一同仰望那個幕后黑手的同類。</p>

這個認知，讓他心中翻騰的恨意慢慢沉淀，化作一種更復雜、更沉重的東西。</p>

他松開了那份從她情緒中榨取快感的癡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病態(tài)的清醒。</p>

“師尊?！?lt;/p>

顧劍辰的語氣忽然緩和，甚至帶上了一絲“心疼”。</p>

“你的手，在流血。”</p>

謝清寒一怔，下意識低頭。</p>

這才發(fā)現(xiàn)手掌邊緣，因強行對抗空間法則，早已被撕開一道道細密的傷口。</p>

鮮血不斷滲出，又被神火蒸發(fā)。</p>

她從未在意過。</p>

可此刻被他點破，遲來的痛楚，伴隨他語氣中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狠狠一抽。</p>

他……還是在關(guān)心自己的？</p>

那剛才那些話……</p>

就在她心中升起微弱希望的瞬間，顧劍辰接下來的動作，將她再次打入冰窟。</p>

他沒有松手。</p>

而是用另一只手，不容抗拒地，覆蓋在她燃燒著神火的手背上。</p>

掌心貼著手背。</p>

手指一根一根地，強硬地，讓她松開緊握的拳。</p>

“把它，熄了?！?lt;/p>

他說，像是在命令，又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p>

謝清寒身體劇烈一顫。</p>

熄滅本命神火？</p>

這比殺了她還難受！這是她贖罪的唯一方式，是她洶涌的愛意與悔恨唯一的出口！</p>

“不……”</p>

她本能地拒絕，想要抽回手。</p>

可顧劍辰的雙手有如鐵鉗，紋絲不動。</p>

“師尊?！?lt;/p>

他俯身湊到她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氣音，一字一句。</p>

“你再演下去，我就真的要死了?！?lt;/p>

“不是死在輪回臺上?！?lt;/p>

“是惡心死的?！?lt;/p>

最后三個字，輕如羽毛，卻重逾萬鈞，砸得謝清寒眼前一黑，險些站立不穩(wěn)。</p>

她看著他。</p>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俊美到讓她心痛的臉。</p>

那張臉上，沒了平日里偽裝的脆弱與偏執(zhí)，也沒了剛剛那冰冷的嘲諷。</p>

只剩下一種，她無法讀懂的疲憊。</p>

一場演了太久的戲，終于耗盡了最后一個觀眾的耐心。</p>

她所有的堅持，所有的瘋狂，所有的自我感動。</p>

在他這句話面前，都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自作多情的獨角戲。</p>

小丑。</p>

原來，她才是那個跳梁小丑。</p>

巨大的無力感，沖垮了她最后的防線。</p>

掌心那團跳動不休的白色神火，光芒劇烈閃爍幾下，終究，帶著無盡的不甘與委屈，一點一點黯淡下去。</p>

最終，徹底熄滅。</p>

在神火消失的剎那，顧劍辰松開了手。</p>

他向后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p>

他看著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看著她那只血肉模糊、不住顫抖的手。</p>

識海中，那份名為“悲憫”的情緒，如此清晰，又如此陌生。</p>

他沒有再看她。</p>

轉(zhuǎn)身，走向這片已經(jīng)淪為廢墟的秘境深處，只留給謝清寒一個破碎而孤絕的背影。</p>

背影消失在黑暗的盡頭，但一道極輕的、仿佛自言自語的聲音，卻順著風，飄進了謝清寒的耳朵里。</p>

“下一個目標，該選誰呢？”</p>

“王都的公主？還是……魔宗的圣女？”</p>

“呵，都一樣?！?lt;/p>